张越情知吕震此人睚眦必报,可却算得上一等一的能员,因此和人家无冤无仇的他也没打算落井下石,于是便轻声说:“总之,如今宣府四大仓已经开始往开平调运粮食,以备北征回程时使用。但宣府本身也是边镇要地,这缺口还得立即弥补。此事得劳烦吕尚书。”
既然有了暗示,吕震自是满口答应。预备立刻派人送信给郭资他们几个,又打消了从张越口中再套出一些线索的打算。他不是笨人,要是真的天子有什么不妥,张越这一路怎么可能绕上如此一斤小大圈子?今后得让顺天府好好清理一下那些散布流言的家伙,否则谁吃得消这样一惊一乍的刺激!
天子不在,太子日常视事都是在端敬殿,但如今张越乃是奉圣谕回来。接见的地方就变成了文华殿。亲自验过张越随身携带的那把天子佩剑,朱高炽圆滚滚的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吃惊得很。
朱橡这把剑他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每次北征之后都会多上那么一两个缺口,此次却多了一道显眼的裂痕,足可见它必定再次杀过了人。
此时他也无心坐着,干脆站起身来,吩咐旁边的范弘将其捧还给了张越。等到张越道出了此行的缘由,原本还存着某种期待的他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那个雄才大略的父皇如今还好好的!
摊上朱株这样一个多疑易怒的父皇,朱高炽就是再仁孝,心中也不止一次希望朱林早日升天,因此眼下又遭了责难,心情更是极坏。此时。他竭力克制着不把那股无名火发在张越身上,可脸色却无论如何也好看不起来。三言两语问完了话。满肚子不合时宜的他正打算索性把军粮催办的苦差事也交给张越,让其吃些苦头,却听到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
“太子殿下,臣昨日回程,路经鸡鸣驿的时候,曾经遭遇了一伙假扮成商人的刺客。幸好随行护卫亲兵尽皆奋勇,所有刺客全都当场毙命。”
张越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句话一下子驱走了朱高炽那一腔恼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张越是在胡说八道。可他毕竟是当了七年世子二十年皇太子的中年人了,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关系重大的事张越决不敢胡掰,于是不知不觉拧紧了眉头。
“刺客全都死了?”
“回禀太子殿下,确实都死了。”
“此事我会下令彻查,你先回去吧!”哪怕为了自己,他也得狠狠查!
退出端敬殿,张越长长舒了一口气,尽力将胸口那股子烦闷都赶出去。他又不是救火队员,被皇帝这样东差遣西派遣支使得团团转,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家里的大事。想到这里,他一点都不愿意耽搁,立刻加紧了步子往外走去,可就在过了左顺门的时候,却是被里面来的人堵了个正着。虽说归心似箭,但是看到前头那张笑吟吟的脸,以及旁边那个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中年人。他连忙按捺下了那急切心思,疾步上前行礼。
爱妃有喜乃是天大的喜事,可由于如今年岁渐长,朱瞻基这个皇太孙被大臣盯得越来越紧,甚至连没事情高兴高兴笑几声也有人管。于是平日里他甚至都懒得出皇太孙宫,宁可没事情斗斗蟋蟀。今日好容易瞅了个空子,禀报了父母带着锦衣卫去禁苑骑射狩猎,这会儿腰酸背痛却痛快地过足了手瘾,回来又恰逢张越归来,他不禁觉着心情更是愉悦。
“我还以为你必定是跟着皇爷爷一同回来,想不到你竟是先回来了!怎么,这一回是又有什么大事?年纪轻轻就是左一个重任又一个重任。你可知道,去年那一科的进士里头,好些人都拿你当榜样呢!”
“皇太孙殿下这么说,臣可是要无地自容了。”张越瞧见朱瞻基身后都是宦官和锦衣卫,旁边又是袁方。附近暂时也没有其他文官通过。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其实臣奉皇上旨意一路回来,既要催军粮民夫。同时也为了看看宣府和北直隶其他地方的情形。皇上新胜兀良哈。但要扫平余孽需要一段时间。算上回程的军粮耗费,所以不得不多作准备。”
听出张越话里有话,朱瞻基仔仔细细思量了一番,面上便没了笑意。尽管随侍太监都是他信得过的。但毕竟锦衣卫是天子鹰犬而不是他的鹰犬,因此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再问下去。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别的。他顺带提起了皇太孙嫔胡氏有孕的好消息,随即又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但比我快一步当了爹爹。而且你家娘子又有了,我看明天早上你该去灵济宫祈祈福,这真是一等一的福气。袁方,你送上张越一程。让他赶紧回家去看媳妇!”
见张越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朱瞻基促狭地一笑,撂下袁方和其他锦衣卫,自顾自地带着众宦官脚下轻快地进了左顺门。
直到他走出去老远,旁边的袁方方才上前干咳了一声提醒道:“张大人,咱们出宫吧!”
恍然惊觉的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欢喜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竟是一下子抓住了袁方的胳膊问道:“皇太孙殿下的是真的?”
“殿下说的自然是真的。而且你家四弟已经和隔壁武安侯府定下了亲事,如今定礼下了嫁妆收了,只等武安侯回来就完婚。”
说这话的同时,袁方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告诉张越双喜临门就够了,至于其它的事情,他还是少多嘴的好,让人家心情好一时是一时吧!
防:这两天看了,《许仙志》,嗯,很好看,想当初看白娘子的时候最恨没用的许仙,这个许仙倒是不错三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希望
99第五百五十七章希望
即便没有朱瞻基那句话。袁方也打算立玄出宫回衙门办!”下顺道送张越一程,有了公然说话的机会。他自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打发了那些锦衣卫远远跟着,他和张越就一路并肩而行。尽管如今各部府都是忙碌的时候,这里并没什么其它人经过,身后那些又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但他仍是背着双手一言不发,仍是那平日不芶言笑寡言少语的性子。
张越却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向龙刘豹虽说早走一步,但袁方只比自己早一丁点离开宣府,料想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也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况且,之前既然有人去了开封府查当初发大水时锦衣卫出动的旧事,料想不会轻易罢手,这事情袁方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虽说当初同在开封府,父亲和袁弈认识也属自然,就是有人打听锦衣卫出动的旧事,只要编好谎话就可以蒙混过去。但既然人家动疑心查了一回,难免就有第二回第三回。退一万步说,只要袁方仍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家仍是显赫,别人就一直会盯着。从洪武到现在一共四任锦衣卫指挥使,前三任都没有好下场,他总不能让这位关心自己的长辈重蹈覆辙。
而且,皇帝不在京师,袁方却远去了宣府,这本来就不合情理,当是被人支使去的,足可见这个位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手握大权无人敢惹。而且更有人忌着。既然如此。东宫的善意便是最重要的一条。否则。袁方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就只有死遁一条路可走。
可是,要博取东宫的善意,所冒的风险巨大不说,而且一旦皇帝查知便是万劫不复,这就好比刘永诚如今所面临的危境一样。他不知道父亲和袁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总觉着这已经超脱了密友的层面。
哪怕是从自己多年所受的照顾来说,他也希望这位长辈不必永远藏在黑暗里头,可以享有光明正大进张家大门的机会,而不是像他成婚那次只能悄悄送请柬。
想到这里,他便把声音压得极低,含含糊糊地说道:“袁伯伯,希望有一夭,咱们能光明正大地谈笑风生。”
尽管张越说这话时几乎不曾蠕动嘴唇,但袁方仍是听清楚了每一斤,字。心里不禁百感交集。然而,他毕竟在锦衣卫这黑暗的行当中浸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