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太苦太难,还有如影随形的穷困。
郁霈抬起头,轻舒了口气借着陆潮的手站起来,“下楼吧。”
初粟守在楼梯下,他心里纠结犯难,几乎要被选择撕成两半。
师兄说他有了家之后依然可以学京剧,无论是当事业还是爱好都可以,如果选择了郁霈就没有家了。
初粟起初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学好京剧的,以前没有郁霈的时候也过来了,最多……最多多花一点时间。
可现在亲眼见到郁霈,他却觉得这个念头无比可笑。
郁霈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初粟小声叫他:“师父,你别生气,我……”
“下去说。”郁霈一步步迈下楼梯,吩咐初粟:“去找纸笔来。”
初粟立刻跑走,郁霈看着仍旧站在院中的秦修逾,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桌边朝他伸手:“请坐。”
秦修逾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但还是坐下来,总之今天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不可能再放手。
“我劝你别白费心机,我不可能把初粟给你,当时不可能现在依然不可能,我养他的时间比你久,我比你更清楚他需要什么。”
“你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郁霈淡淡反问:“师兄弟?朋友?”
秦修逾双掌按在桌上,腾地一下起身逼近郁霈,眸光冷厉地警告:“你强行留他,我可以告你。”
“随你。”
秦修逾重新坐下来,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明白,京剧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么着迷!”
初粟已经找来了纸笔,规规矩矩放在桌上,他不敢坐下,只能战战兢兢看向郁霈。
郁霈拿起笔,慢条斯理书写。
初粟定睛一看他写的居然是瘦金体,笔锋很像清河班匾额但更锋利
,不由得有些奇怪,但没等他想明白,郁霈已经搁下笔。
“初粟,我收过你,也得有个正式的出师礼。”郁霈从兜里取出一个样式古旧的怀表放在桌上,“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徒弟了,为师……望你前路平顺、自珍自重,珍惜光阴、不负初心。”
这枚怀表是他曾经的心爱之物,也是他的“遗物”,被文思妥帖收在戏箱里,他修好之后就一直带着。
初粟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师父……”
郁霈没再看他,反而将纸推到秦修逾跟前:“清河班交给我总得有个证据,你签了字,这三个字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这个房子,你开个价,我会安排人跟你做交接。”
秦修逾怔怔发愣,完全没想到郁霈居然会放人,也没想到他连这破房子都要买下,这破败到销声匿迹的清河班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
“你认真的?”
郁霈搁在桌上的手攥了攥,他一直不想依靠陆潮,却总要麻烦他,“陆潮,烦请你再找一次沈律师,请他有空跟秦先生商讨过户细节。”
秦修逾抬手拿笔,初粟却突然神经质地一个机灵将笔抢了过去,“不行,师兄你不能签!我不走了,我决定不走了!”
初粟攥着笔急切求郁霈:“师父,我不走了,我……”
“初粟,你已经不是我徒弟了,不用再叫我师父。”郁霈抬头,不带半分感情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你反悔就作数,是我不会再要你了,明白么?”
初粟手一松,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秦修逾紧紧握着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重重签下名字,倏然别过头。
郁霈收起字据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