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略显错愕,随即笑呵呵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辛苦。”
“不苦上不了台。”
郁霈眸色清淡,坐在椅子上肩背挺拔显出几分超出年龄的端庄自持。
他品咂出些高高在上的禁欲感,这在一个刚十九岁的青年人身上有些稀奇,但又不让人觉得突兀。
“陈主任?”
陈主任笑笑掩饰走神,“是啊不苦上不了台,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这一行多伤多病,千万别像林老一样年纪轻轻就一身伤痛。”
郁霈:“林老?”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一件是我听你妈妈说想给你转专业,我不妨明白告诉你,以你的成绩想转专业恐怕很难。”
陈主任顿了顿,十分委婉地说:“你的英语……”
郁霈深有同感。
他上了几个月的课,无论是剧目赏析还是行当身训都游刃有余,但英语他是真的毫无办法。
他上一世就对那些趾高气扬的洋人没好脸色,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学他们的话、考他们的试卷,简直“罄竹难书”。
陈主任想起颂锦那些话,有些欲言又止:“上次你在中秋晚会上的演出我看了,无论是嗓音还是身段都非常完美。我不怕你说我吹,我觉得比林老当年的巅峰时期更好,如果改行……”
郁霈:“我不打算改。”
陈主任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忧心道:“你妈妈性子强势,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你想好怎么说服她了么?”
郁霈察觉他和颂锦关系匪浅,应该可以趁机打听出几分内幕。
于是斟酌着以退为进:“她之所以这么讨厌我,都是因为外公那件事,我知道。”
陈主任顿时叹了口气:“你也不是故意的,林老受伤的事谁也没法提前预料,况且她……不是讨厌你,她是讨厌你外公和京剧。”
郁霈听得一头雾水,却无端从他的脸上品出了几分惋惜。
他想了想,再次往陷阱里加了半捆草:“如果不是我,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听她的话改专业的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陈主任被他这个略带沮丧的柔软嗓音掐住七寸,脱口就说:“无论怎么样,你千万不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有那一次就足够了。”
郁霈错愕:?
“总之你外公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恨了这么多年。你既然真喜欢这一行就别让林老失望,他真的很疼你,为了你他……”陈主任说着说着又不肯说了,只顾着叹气。
这件事就好像一个尘封的魔盒,谁都不想去碰,也不想多谈,说开了不仅徒增伤感还有可能会二次
伤害。
郁霈从这个简短的对话中勉强得出了几个关键要点,但不等他多想,陈主任又开了口:“我来找你还有第二件事,平洲京剧团最近有一个送戏下乡的活动,由平洲电视台和戏曲协会联合举办,我这儿有一个推荐额,你想不想去?”
郁霈:“去多久?”
“算上来回得一周,条件可能也会艰苦一些,你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推上去了。”他说着,停顿了下,又说:“在宛平。”
宛平?
郁霈觉得有些熟悉,仔仔细细过了一遍记忆,有了答案。
“好,我去。”
陈主任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起身准备离开,到门口时又回过头:“你跟陆潮……”
“怎么?”
陈主任看郁霈一脸淡然毫不心虚,连眼神也没半点变化,看来刚才真是他想多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吟片刻委婉试探:“陆潮那张脸长得好,性子虽说桀骜不驯了点儿,但也确实挺受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