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日一般流冷汗的倒还是头一回。
往日里再大胆子的姑娘离了兄长身边总有几分胆怯,她迫不及待的四处寻找阿兄的身影。没有他在旁边,珑月总觉得惴惴不安。
可阿兄没瞥见,却见迎面而来的一位面熟的夫人。
只见那夫人面庞白皙,眉眼温和,一头乌发梳作垂云髻,蝉鬓掠耳,燕尾垂鬟,一举一动斯文端庄。
这不正是那日大相国寺为她解签文的那位夫人?
珑月这回倒是又糊涂了。
一时不明白她不是在等亲生父母来么?
怎么遇到了熟人?
珑月心中才动了念头,便被那夫人眼眶泛红,眼泪簌簌而落的模样吓了一跳。
李氏早就见到花厅里坐着一个穿着撒花紫烟罗衫的身影,走进了一见她那面容,李氏撑了许多年,佯装了许多年的平静终究是在这一日被打破。
一双保养得宜,却清瘦苍白的手腕,颤颤巍巍抚上珑月肩头,
怪不得第一回见,便觉得可爱明媚的小姑娘。
如今再瞧,可不是眉眼间都像了自己?
母女二人这般相像,为何她先前未曾留意呢?若是她早些发觉,是不是就能早些见到女儿了?
李氏想将分别了十三年的女儿揽入怀里,却又怕自己的冒昧吓到了她,只能一点点细细打量她,用眸光不断描绘着女儿眉眼间的轮廓。
杏眸桃腮,樱唇点朱,肌肤赛雪欺霜。
像呐,真是像
李氏如何看如何觉得珑月生的举世无双,世间再也寻不出第二人的好看。
她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早就忘了自己当年的模样,如今才恍然起来,自己年轻时候不也正是如此明媚的模样?
珑月察觉到自己露在袖外的手背被眼前夫人滚烫的眼泪打湿,她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情绪。
“你是我阿娘,对么”珑月将眼泪逼回去,有些胆怯的问她。
李氏见她唤自己阿娘,当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入怀里,面庞覆盖在她肩头,很快珑月便觉得肩头滚烫一片。
李氏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女儿,止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菡萏阿娘的菡萏啊,是阿娘对不起你这些年阿娘想梦见你都梦不见,你是不是怪阿娘啊,是阿娘叫你吃了这些年的苦楚”
珑月脸颊上也落下了温热的泪来。
珑月不太懂李氏对自己的感情,她没做过母亲,不知孩子丢了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也不知十几年没见的孩子,是否还会成日惦记着。
但她听着李氏这般哭诉却是触景生情,许是从小到大,李氏身上的柔和温暖,与珑月想象出来的母亲罕见的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