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他的拥抱,无知无觉:“自称那允远哲的北人。”
蓝凌猛然松了手,片刻,忽又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这次的怀抱温暖而柔和。他的脸埋在黑缎般的秀发中,呼吸越来越急促,许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素卿一言不发;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肩膀。
许久才深吸口气,轻声道:“看来凌知道这个人。”
蓝凌冷笑一声,这才低声道:“那允氏族,虽为商贾世家,却世世代代忠于北王,专为朝廷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从中渔利。如今的当家人三公子远哲,便是个中翘楚。”
素卿忽然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样子娇艳绝伦,脸上显出平日的清灵慧黠:“果然是从不说谎的那允远哲。”
蓝凌听到这声笑音,恍惚中回到从前,巧笑精怪的少女,一把扯住自己的衣袖,口称相公。 说不清交错横陈的杂乱滋味,烛光的不断晃动中,心里充斥满满的是内疚和疑惑。
多少个夜晚和白昼的魂牵梦绕,如今心上人近在眼前,历尽千辛万苦,浑身伤痕,死里逃生。却因自己的冷待而饱含幽怨,倔强的不肯诉苦。他的心骤然因为存着疑惑而惭愧起来。
且留给日后再去想罢,蓝凌怜惜地将她捧在胸前,像是世间最珍贵的珠宝。
素卿闭上眼睛,青草的味道蔓延凌绕,温柔定格在脸上,心内却是没有尽头的悲呛……
帐外是呼啸的西风,帐内的两个人虽然各怀心思,却都贪婪的留恋这一刻的温暖和安心……
素轩起得很晚,他的头很痛。看到早晨的阳光,实在是感到幸运,又是活着的一天呢。于是心情也跟着大好。
忽然一张美丽的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确是素卿,侧卧在自己身畔,以肘支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见他醒了,不觉秋波流转,半是狡黠,半是挑衅,媚声道:“轩倒是醉得厉害,人事不知,就不怕有人趁醉掐死你么?”
素轩觉得很有意思,索性也不起身,只穿件中衣,越发躺平了,轻佻一笑:“只有你才想掐死我,别人都希望我死的更惨。”虽是玩笑,可惜更是事实。
素卿于是也笑了,笑靥无声地妖娆着:“既知道很多人想你死,为何还喝这么多酒?莫不是凌深夜找我,你吃了醋?”
素轩招牌般的笑而不答,心内莫名的别扭了一下。
素卿觉得自己很无聊,如此蹩脚的试探只会换来越来越多的轻视。妖媚渐渐退去,骤然正色道:“凌如今已然疑我。”
素轩懒懒嗯了一声,慢吞吞的说:“东宫事变,以蓝凌的心智,虽人在边境,又岂会不知有我的一份谋划?再联想起蓝澈求配等事,自然会怀疑是我授意你接近他的。”
略一沉吟,支起身来,凤目含情,脉脉望向素卿:“我深信卿儿必有对策。”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只是他的情,通常只会在这种时刻流露。
素卿偏头不去看他,冷笑道:“不错,我只好使了苦肉计,暗示为了使他免于北国人的要挟,是以跳崖。凌虽感动,疑惑却难以尽消。”
素轩这才坐起身来,随手摸起件衣服来穿,刚穿了一只袖子,忽然停下,眼神灵动,似叶非叶斜睨着素卿,随意笑问:“若说起此事,如今我也疑惑了,卿儿跳崖,到底是为了谁?是我?还是蓝凌?”
素卿如同被人迎面狠狠掴了一掌,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胸口仿佛被东西灼伤,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竟呕出一口血,微微的细汗沁了出来,脸色越来越白。
素轩先是无动于衷的冷然望着,忽然叹息一声,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慵懒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罢了,是我说错了。”
女子闭上眼,任凭泪水滑落。
妾如飞絮何去?君若磐石不怜。残月心若五更寒。爱他无情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红尘零落后,转教人忆往年。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呕血泣己怨。
交锋
起床后,懒散的容素轩却不得不行使御史的职责。检阅部队,犒赏将士。还好这类安抚人心的工作本就是他的强项。
终于检阅完全部军队,已然秋日偏西。素轩随蓝凌登上城垛,两人遥遥望着这片荒凉之地,带着几分冷然和压抑,西风呼啸,充斥了一股萧杀之气。唯有孤零零的砂岩冷冷地瞪着这一切,这就是沙场带给人的震撼。
素轩突然心有所感,轻声吟诵:“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雄壮悲烈的诗词出自他的口中,竟奇特的染上一丝柔和的凄凉。意味深长的吟到最后一句,转身看向蓝凌。
蓝凌幽深的黑瞳紧紧与他对视,不动声色。
素轩忽然扑哧一笑,顿时打破僵局。不着痕迹地对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