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子夜,皓月当空,银霜透过窗子迤逦的铺满一地。
琉璃宫灯下,素卿已经呆呆的枯坐了一个时辰,房间中是死一般的静寂。
良久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如果是以前的蓝凌,或许此刻,已经不顾一切的带她逃离这地狱般的固栉了罢。
可是现在,他却要她等待,无非是在等待一个置蓝澈于被动的时机,循序渐进寻找漏洞,缓慢吞蚀三殿下一派的势力。
今时今日的蓝凌,变得越发沉稳,越发隐忍。也许会为了她而痛彻心肺,却绝不会为了她莽撞行事,破坏大计。这转变自从他下令西缪屠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形成。而她,也早就预见到了……
想到此处,素卿惨白的面容上,泛起一阵奇异的神色,盈盈站起身来,来到香炉旁,将一包备好的麝香点燃,两道冰雪般的眼神,追随着冉冉升起的妖异的青烟,眉梢眼角,忽然变得出奇地冷漠与坚毅,如今,可以依靠的,唯有自己罢了……
沉思之间,突听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伴随着“砰——!!”的一声,蓝澈已走踹门而入。素卿只觉得周身下意识的一抖,却并没有回头,唇边竟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来的很好。
蓝澈转眼间已经来到她的身前,猛地将桌上杯盏扫落一地,怒容满面,恨声道:“你们容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素卿一听这话,便知道必是容素轩在朝堂上与他意见相左,得罪了他。自顾自照镜卸妆,冷冷讥诮道:“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巴巴的与我容家沾上亲戚?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你……”蓝澈越发恼火,抬手欲打,素卿反而迎着他的巴掌仰起脸,唇边还挂着轻蔑和挑衅的微笑。
蓝澈见状反而头脑一清,极力控制住自己。沉默片刻,哼了一声,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素卿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阴柔的媚意,强忍住内心的厌恶和仇恨,竟赶上前挡在他的面前,徐徐褪下中衣,露出雪白妖娆的身躯,一双眸子含俏含妖,无声的发出诱人的邀请。
蓝澈万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之举,表情极为惊诧意外。错愕半响,忽然伸手紧紧嵌住对方的下颚,冷冷道:“你这是什么居心?”
素卿忍痛仰起脸,对他做出柔媚而温顺的笑容,轻声道:“这几日来,臣妾也想通了,俗话说女子出嫁从夫,总惹夫君不快,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何况夫君身份高贵,是未来的太子,妾身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在夫君一个人身上。素卿以前却总是任性的忤逆您,想在回想,实在是愚蠢不堪呢。”
蓝澈听了,眼波在她脸上死死的盘旋了一刻,像是陷入了深思。许久,却见他蓦然阴沉一笑:“爱妃以为,本殿下会相信你的鬼话么?”眼波中显出欲 望的光芒,猛地抱起对方不盈一握的素腰,狠狠摔在床上;犀利地邪睨着她:“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招!”
炉中熏香在不断的燃烧,缥缈的青烟仿佛魔鬼的舞蹈。
冰冷的寒夜已深,山中鬼魅的迷雾正浓。
前面的道路是那样凌乱湿滑,黑压压一片广博无边的凄迷丛林。
黑暗中隐约传来野兽的吼叫。
腹中又饥又饿,嘴唇已干裂,衣服已破碎成一片一片,胸膛上的伤口已开始化脓发炎。
他在这连一口水都找不到的穷山恶谷,逃亡已整整三天。
然而他只有行尸走肉般向前,没有丝毫的退路。
饥渴,疲倦,恐惧,仇恨,忧伤……就像无数根毒蜂的针,在不停的蛰着心尖,那允远哲感到自己正濒临崩溃发疯的边缘。
然而他还是笑得出来,不过再不是那不羁随意的笑,而是充满了愤恨、悲恸、和屈辱的惨笑。
这么多年来,为了自己的家族,他干过很多违背良心的事,也知道早晚会遭到上天的报应。只是由于平日太过自信和骄纵,竟没料到,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
正当酒醉之时,面对十几名绝顶高手的联手突袭击,浑身都布满了致命的剑伤,却能侥幸逃了出来,已经是个奇迹。
那允远哲盲目而蹒跚的向丛林深处走着,周身的伤口都在火辣辣的疼,思绪却因疼痛而分外的清晰,袭击他的人武功极高,招式套路像是北王手下的鹰侍!
如此说来,他背着北国所干的事情或许已被揭露。北王欲下手将自己除掉!他精心布置的情报网向来严密,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偏颇遗漏?难道是南国方面出卖了自己?背脊猛然然一阵发冷,北王杀他的心如此坚决,此时此刻,只怕整个那允世家……
那允远哲突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呼吸都已经停滞。撕心裂肺的疼痛顷刻击败了向前逃亡的决心,喉头发出一阵蚀骨的悲号,而这声嚎叫费尽了身上最后一丝残留的力气,颓然一头栽倒在满是枯枝败叶的湿泥当中……
都城三月,春寒料峭,御花园中,却布满四季不败之花,春夏常绿之树。树梢摇拽,随着微风飓然,空气中充满浓郁的芬芳。
素卿身着华丽繁复的宫装,亲自搀扶着宁皇后,缓缓踱步在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中。
“素卿,你和澈儿成婚也近一月,对子府的生活可习惯?”宁后优雅地挪动着步伐,挥手示意跟从两人身后的宫娥离的远些。她关切的声音极为慈爱。
素卿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嘴角勉强挽笑,细声回道:“素卿在子府一切都好,有劳母后挂怀了。”
宁后的锦绣袍挂长长脱在身后,随着行走的脚步发出瑟簌的声音,伴随着轻淡的叹息声幽幽传来:“澈儿的性情有些偏颇放诞之处,做母后的又岂会不知?素卿若是有什么委屈,勿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只和本宫道来便是。”
她说的这番话诚恳体贴,听在素卿耳中却丝毫没有一丝感觉,反而徒然戒备了几分。
脸上的笑容越发单纯天真,娇羞的低下头去:“素卿和三殿下情投意合,并没有什么可委屈的,母后尽管放心。”
宁后眼中的精光在她脸上流转一番,这才似笑非笑的轻轻点了点头,话声刚歇,复又道:“澈儿与你成婚时间尚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