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的要求被再一次驳回,看来是等不到朝廷的援军了。没有援军,就无法速战速决,将北军一举至于无法翻身的境地!
连续几日高强度的对抗厮杀,双方兵力都大幅度的折损,骤然握紧手中的银枪,正了正银色甲胄,蓝凌叹了口气,心里盛满了麻木而疲惫的感觉,近几次的交战显然北军已处于下峰,只怕比自己耗损的还厉害!他们怎会这样无动于衷?仿佛只是为了互相消耗而战一般!
消耗……思及此处,脚步凌然煞住!周身被冷意包围,不详的预感潮水般蔓延。
正在此时,一名士卒快步跑来,敛气行礼道:“禀报将军,都城传来消息,圣上病危!”
蓝凌手握银枪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转头看向北军阵地的眼神顿时锋利如刀!狠狠地握紧左拳头,嘶声怒吼道:“迅速召集列为将军,帐内议事!”话音斩金截铁,决绝异常!不成功,便成仁。时间,不多了……
月色如水。这是一弯清冷的下玄月。
人在月下。
初秋,夜风却寒凉,寒意透过薄削的鞋底渗向全身,月光下的少女发出阵阵压抑的嘶咳。然而心里彻骨的焦急越发催化病症,蓝凌若是再不回来,只怕为时已晚……
可是,如果蓝凌及时回来,胜算几何?
即使天佑蓝凌,容素轩怎么办?
口中,心里,虽然都在恨他,却不愿他死……
去哀求胜者饶过败者么?他们也许都多少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却没到能被自己的意志左右的程度!这点自知之明,到底还是有的。
更何况,失败的一方绝对不会情愿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们势不两立,绝不可能共存……
该当如何,如何是好?
胸口被咳嗽镇得越来越疼,赶紧摸出药瓶沁了一颗丸药。
似乎是风吹动庭院中的树丛发出瑟瑟声响,伴随着低声的哀叹,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显露在月下。素卿不觉大惊,臻首微抬,月光将来人的脸庞照得异常清晰易辨。她骤然愕住了。
月下的两人面对面互相望着,皆不说话,空有似水的往事在中间哗哗流过……
像是过了一百年的光阴,少年的唇边终于扬起久违的不羁微笑:“离开的时候,你说要嫁给蓝凌……结果却嫁给了蓝澈。”似乎想说句讽刺的话,然而克制不住的温柔语调却将努力顿时瓦解。
素卿一双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紧攥的双拳压抑住久别的激动,极力做出一副悠然的样子,轻声道:“蓝凌蓝澈,都是皇子,又有何区别?”
那允远哲并不着脑,轻声笑了一下,将剑抱在胸前,装摸做样的想了一会,才歪头道:“其实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疑惑,分别那夜,你是不是再次骗了我。”半眯着眼睛乜斜着对方,像是在瞧什么稀奋古怪的怪物似的:“现在才终于确定了。”
素卿心头猛然一颤,感动与酸涩的感觉随之而来。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默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并不做声。
那允远哲又叹了口气,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忍的痛苦与深沉,低声道:“我是个虚荣的傻瓜,一直以来,虽然怀疑那不是你的真心话,却又怕万一是真的。”
眼中闪出一丝自嘲,凝注对方,苦笑道:“你说的真够狠,确实伤了我的自尊。不过也对,那允不过是一届商贾,怎么和堂堂南国殿下相比呢?”摆手制止对方开口:“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恨透了自己的懦弱自卑,下决定不顾一切找你问个清楚,可是……”声音逐渐颤抖起来:“那允世家突然遭受了一场横祸……”
他的痛苦令她心里一痛,待要上前握住他的手,却又猛然僵住,只有咬了咬嘴唇,抚慰般沉吟:“那允庄园的不幸,我都听说了……”
犹豫了一下,关切地话还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担心你……”话音顿处,又略带狡黠,抬眼望了对方一眼,眼神晶亮,含着细微的喜悦:“但我知道,你极聪明,一定不会有事!果然……”
似乎意识到情绪不经意间泄露太多,说到后来,猛然缩住了口。
那允远哲依然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真情,无边的安慰和幸福霎时抚慰了他的心。然而失去亲人的痛苦依然无法消除,复又骤起眉。很多难言的话哽住后头,却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