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有那么多保镖在身边,纽约又是天空集团的大本营,怎么可能发生以外呢?何况昨天她对我说,今天会带我去见她的父亲。
故意要逼开我?女孩子的心就像海底的针,男人无论如何都摸不透,她可以让你感觉如沐春风,一转眼又能让你坠入冰窟。
想到这就浑身无力,失落地坐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屏幕里跳出中午的整点新闻,CNN的女主播突然插播最新消息——
“十分钟前,总部位于纽约的天空集团,全球排名前50强的跨国企业巨头,正式向媒体宣布——昨晚19点19分,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思国先生,在纽约因病去世,享年48岁。天空集团同时宣布一项董事会的最新决定:高思国先生的独生女,年仅24岁的莫妮卡。高,接替父亲的一切职位,成为天空集团新任董事长兼CEO。”
高思国死了。
原本我今天要见的人死了,当初我来美国要见人的死了,我最爱的女子的父亲死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整个人仿佛被铅灌了而凝固,新闻里放出背景画面,却是一组非常模糊的视频,有个中年华裔男子,戴着墨镜穿着西装,在一群黑衣人簇拥之下,钻去加长版林肯离去。
同时响起CNN特约新闻评论员的声音——
“天空集团的董事长,是全美最神秘的超级富豪,据说其个人拥有的实际资产,不亚于比尔。盖茨与沃尔玛家族。但他长期拒绝在媒体路面,除了圈内人士以外,普通公众很少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甚至连他的族裔都是个迷。高思国是出生在美国的华裔,根据天空集团公布的消息,他在两年前检查出了癌症,但一直严格保密,连公司高管层也一无所知。几个月前,他将权利移交给自己的女儿,印发公司内部种种猜测。医生原本估计高思国还有半年生命,想不到昨晚七点病情突然恶化,来不及抢救便停止呼吸。高思国48岁英年早逝,必然将引起又一场经济地震。尤其是他本人绝对控股的天空集团,去年起就深陷金融危机泥沼,很多人预测天空集团资金链极其紧张,很可能将在一个月内宣布破产。”
电视画面里同时出现天空集团的总部——位于曼哈顿的八十八层的天空中心大厦。然后是墨西哥湾油田的画面,还有位于中东某地的炼油厂,以及东南亚最大的汽车公司,这些大豆市天空集团在世界各地的投资项目。
CNN的动作真快,如果它们的造假水平再高一些,就不会在中国声名狼藉了。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现场直播的画面——
还是在天空集团总部门前,风雨打在路人的身上,许多黑衣人保护一个年轻女孩,一把黑伞撑在她的身后。她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脑后绾着栗色长发,混血面容楚楚动人,却是素面朝天,表情沉重忧郁,眼神充满悲伤。
我当然认得她,你们也都认得她——莫妮卡!
昨晚七点接到的那个电话,无疑就是她父亲病危的通知,她才会那么着急地离去,高思国死得太突然了,他不是今天就要见我吗?为处理父亲的后事,她当然整夜得不到休息。或者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在死去的亲人身边守灵,甚至必须得关闭手机,所以她不可能回来,也不可能给我打电话,就算想打也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
媒体的长枪短跑都对准了她,有的记者还与保镖发生了肢体冲突。但莫妮卡丝毫没有慌乱,也不因悲伤而在镜头面前失态,冷静地对记者们说:“我感到非常非常悲痛,我敬爱的父亲离开了人间,这是我字妈妈去世以后,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在父亲被查出患有癌症的两年见,我们一直严格保密,希望不要影响公司的运营。天空集团是我的祖父先生创立的,我的父亲一直对天空集团充满感情,即便面临如今的风雨飘摇,我们也有信心力挽狂澜。但父亲的突然离世,确实是对公司的沉重打击,我将接受父亲的遗嘱,也接受董事会的重托,继承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的职务,领导公司数十万员工走出困境,实现祖父与父亲多年来得愿望。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号的企业!”
我呆坐在莫妮卡宫殿的沙发上,为她的出色表现而赞叹,面对全世界媒体说的如此之好。平常人遇到这样沉重的打击,早连说话勇气都没了,她却临危不惧侃侃而谈,化悲痛为力量,给了那些期待天空集团倒台的人们一记耳光。这个原本掉满骄横的大小姐,想必在最近的一年里,经受了许多锻炼和磨难,智慧与精神都已趋成熟,也将成为一个不可征服的人。
CNN的新闻画面已转回特约评论员——
“我们已看到天空集团新任全球董事长兼CEO莫妮卡。高的讲话,确实令人非常惊叹,这位面临受命的华裔女孩年仅24岁,前年刚从哈佛大学毕业,却已成为世界500强企业最年轻的掌门人。作为高思国的独生女,她将继承父亲100%的遗产,接管天空集团所有产业。高思国先生或许对她有过特别培养,但在他身患癌症的两年间,就能让一个普通小女孩,成为掌握数万亿财富的企业家吗?天空集团的数十万员工,整个美国的财经媒体,甚至全世界拭目以待!”
天空集团的新闻终于结束,画面切换到中东问题。我长叹一声关掉电视,走到窗边看着天空,雨丝像冰点砸在玻璃上,这便是莫妮卡此刻的心情吧。
寒冷的纽约让人瑟瑟发抖,想起昨晚看到的流星,如此灿烂去短暂地飞逝而过,难道那一颗就是高思国?
秋风秋雨愁煞人。
三天.
高思国突然离开人间以后,我连续三天没有见到莫妮卡,打她手机要么忙音要么关机,给她的秘书打电话也没回音,只收到过一条长长的短信——
“亲爱的,我已经两晚没有睡觉,通宵达旦处理父亲的后事。还有大量的法律事务,关于父亲的遗产继承,公司的股权交接。财务总件给我全部帐目,必然尽快处理几千亿美元的债务,每天签署几百份文件,会见全球各分公司的老大……千斤担压在肩头,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神啊,救救我吧!处理完这些就来见你,吻你!”
莫妮卡现在的境遇,我可以充分理解,所以也尽量不去打扰。她非但不因悲痛而沉沦,反而勇敢承担起巨大压力。
三天三夜,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是莫妮卡的宫殿,而是五十米外另一栋豪宅。每天上午有用人来打扫,有厨师来为我做正宗的中餐,需要什么都有人送到——简直是寄生虫的生活!曾经如此羡慕那些有钱人,向往躺在豪宅的水床上,吩咐手下用人做这做那,但真的尝到这种滋味,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甚至越发厌恶自己。
也许,我天生就适合过穷光蛋的日子?
也许,无论多么奢侈惬意的生活,都比不上孤独对心灵的煎熬。莫妮卡不在的几天里,我的脑中反复播放那首歌——《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三天后,高思国在纽约长岛下葬。
天空集团派了专车来接我,我将以高思国家属的身份参加葬礼,特地请人定做一套黑色西装。
墓地坐落在大西洋海滨,周围种植着大片松树林,阴冷的风带着咸味,从东方狂暴地吹来,墓园门口停了几十辆车,许多媒体扛着摄象机,被大群保镖阻拦在外面。但记者们不放过每个参加葬礼的人——据说许多大人物都来了,包括那位以风流闻名的前总统,并携其如今身居高位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