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如果没有灭魔这档子事,自己肯定是要力排众议,把楚天箫留在赵地,任他瞎折腾,没准折腾几年,赵国就被他生生搞垮了也说不定……
但此刻,却不行。
倒不是周帝没有魄力,而是时机不对。
“灭魔为重,正该朝野一心时。”
周帝心中从无怀疑过楚天箫会生出异心,但他身为君王,自知权衡轻重,当下,留楚天箫在赵,确是有太多是非……
要怎么堵住悠悠之口,也是难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众口烁烁积毁销骨……这些道理,周帝早在登基之前就明白了。
“陛下,时局如此,无论楚世子到底是否……有别的什么心思,都不应让他留在赵地了,还是,请他回京吧。”
当一位老大人出口之后,周帝正要说话,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启禀陛下,有赵地加急奏报!”
闻声,周帝眸子敛起:“呈上来。”
“喏!”
一声之后,很快便有甲士上前,单膝跪在台下,手上捧起一份玉简,周帝随手一抓,便将它抓到了手心,一览其中内容……然后只在眨眼间,他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古怪,先是微惊,再是赞赏,最后又成了玩味……
这番神情变化不过转瞬,很快,周帝轻笑一声,说道:“诸位爱卿不必争了,朕已决意,就让那小败家子在赵地玩着吧,等他玩够了,回京再行封赏。”
这话落下,全场哗然,顿时有几人快速站出来道:“陛下不可!”
“决不能让楚天箫留在赵境啊陛下!”
“就算不收了他的兵权,至少也不能放任他继续发展才是!”
这些话交织一片,嘈杂声大作。就在这时,那书生打扮,颇有些和朝堂格格不入的伍相站了出来,他手持玉笏,淡淡道:“陛下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闻言,周帝深深看了伍相一眼,然后笑了笑:“不错。”
说完,他便将手中玉简交给了一旁侍立的高翁大太监:“高翁,念给众卿听听吧……嗯,直接念关键部分即可。”
“。”高翁一声答应,然后打开玉简,读出其内容……
“……臣听闻,陛下爱女,天媚公主生辰将至,特将攻下之‘赵都’改名‘天媚’,以此为礼,恭祝公主芳辰,从今以后,世无赵都……”
这番话落下,场间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吃惊,便是伍相,此刻也是眸子微敛,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需知按照‘破蛮令’的规矩,自发入蛮的各人,都有权利组建私军之后是否上缴兵权再论,但当其时,却可以凭此军,打下属于自己的地盘……也就是说,赵都城既已被楚天箫攻下,那么无论于情于理,这座城池都应该是归他的……
其他姑且不论,但这份荣耀,却无人可以剥夺!
是的,这是荣耀,而且因为大周从未有人可以将敌国国都占为私有,所以,这也是独一无二的荣耀!
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任谁得了这样的奇迹,荣耀,不都应该小心呵护,倍感珍惜么?可是楚天箫呢?他居然一点都没想将这荣耀攥在手心的意思,反而……眼都不眨地,就将这座繁华敌都,送给了天媚公主?
那玉简中,字里行间,还满是随意口吻,没有丝毫得意,居功?
就仿佛是送出了一朵鲜花,一块糖果,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礼物……
这是,芳辰献礼?
场间人都不是蠢人。
“这根本就是聘礼吧!”
“……我绝不相信,这只是什么生辰献礼,有人会这样献礼的?开什么玩笑!那是大赵国都啊!就算做聘礼,这也……太太太重了!”
“……一座城,每年能得多少赋税?能养多少兵卒?能积多少声望?就算久闻楚败家之名,但他也不能这么败家吧?更别说,那可是敌国之都,经由赵少帝多年经营,是凌驾于一等大城之上的存在!他却眼都不眨,就这么……送出去了?”
“这绝对是聘礼!绝对是!”
“哎……为何我女儿就没天媚公主那么好命……”
越是聪明人,此刻就越会想当然地觉得,所谓‘芳辰献礼’只是一个借口,这……实则是楚天箫在借此,向大周皇室,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