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内官明白尉迟氏得皇太子喜欢的,不禁有些迟疑,太子妃眼睛都不抬,“此乃阿翁之命,尔等何人,竟然敢不遵从?”
这下内官们一想到圣人,腿差点就软下去,圣人脾气不好,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想要逃掉可难。
于是太子妃听到内官的唯唯之声。
太子妃垂下头,手里把玩着那枚小小的只有成人拇指指甲大的玉印,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平常人家里,处死婢妾再简单不过的事,到了东宫哪怕是一个贱籍出身的美人她都不能直接动手。
过了一会,一名内侍进来,对着太子妃一躬身,“太子妃,尉迟氏已经处置了。”
太子妃坐在榻上,榻前烟色的帷帐放了下来。她看着手里的卷轴,过了好一会,她才嗯了一声,又去看手中的卷轴。
待到天黑,宫人们将晚食奉上,殿外一名俊秀青年几乎是扭曲着五官一脚踹开奉着膳食的宫人,大步闯进来。
萧琬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青年的体力毕竟在那里,那些年少的宫人哪里挨的了他一脚,就有几个年少宫人当场被踢翻在地。
太子妃此刻正拢着女儿在说话,听见外头宫人的惨叫声,知道是萧琬知道爱妾惨死前来闹事了,她温柔对女儿笑道,“大娘先去玩,阿娘待会接你过来。”
说着叫身边服饰的宫人将懵懵懂懂的郡主带走。
女儿才走不久,太子妃就听见身后的珠帘啪的一声被扯断,大颗大颗的琉璃珍珠滚了一地,落在锦绣的地衣上,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太子妃转过身,看着皇太子那张暴怒的脸,心里头一点害怕都没有,她浅笑着行礼,“我不知道郎君前来,失礼之处还望……”
话语未尽,萧琬已经满目通红的双手抓住在发妻双臂上,手劲之大让太子妃不禁蹙眉。
“你将姣娘杖毙了?”萧琬双目充血,声音嘶哑。
太子妃眉头微蹙,见着太子这样,不禁说道,“我不知姣娘是何人。”
“妒妇!”萧琬见着太子妃如此,一巴掌重重的掴在太子妃侧脸上,太子妃吃了他一巴掌,身子几乎是立即就飞了出去,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她捂住被扇的通红的脸颊,咬牙道,“敢问太子,我如何处置不了一命贱籍妇人?”
“你才是贱妇!”萧琬吼出来,他上前抓住太子妃头发就往地上掼,“你以为你出身大姓,孤就治不了你?”
萧琬心中常年累积的暴虐和愤怒无处可发,此处他似乎在发妻的身上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他好像在太子妃的身上看到了皇帝的影子,看到了皇帝这些年来宠爱卫王给他带来的无限压力。
他通红着双眼,手指抠抓住太子妃的发髻,作势再要打。
宫中有品级的内侍早就看不过去,赶紧叫人跑去搬救兵。
皇帝得知之后不由得大惊,平常人家夫妻过不下去,也能表面上平安无事,结果在大内中出了殴妻的丑闻。
皇帝立即起身前往东宫,并叫人过去制止太子。等到赶过去,太子已经被拉开,太子妃也被送到里面擦洗敷药,因为隔着公媳的忌讳,皇帝问了问内侍太子妃的伤势,见着发狂后的儿子,心里的怒火一层翻卷着一层难以平息。
他眼睛看着萧琬微微的眯起来,“拿马鞭来。”
张淮迟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又听见皇帝说道,“拿马鞭来!”
“大家……”张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跪在皇帝面前的皇太子犹豫说道。
“朕叫你拿马鞭来!”皇帝暴怒一眼瞪向张淮,常年积累的威压瞬间劈头盖脸的就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张淮颤抖着将马鞭递过去。
他一手接过马鞭,将马鞭扯直。他呼吸有些粗重絮乱,“转过去。”
萧琬跪在那里一时没动,皇帝怒火难抑,怒喝道,“转过去!”
萧琬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皇帝手中的马鞭颤颤的指向长子,“将他上衣剥了!”
几名内侍上前,将萧琬的外衣脱下。
皇帝手中的马鞭立即重重的打在长子的身上,他心中的愤怒和失望都打在了长子的背上。皇帝早年在马上辅助先帝得天下,臂力到了如今还在,他一面狠狠的抽打长子一面问,“为了一名贱妇,竟然殴妻,你好大的脸面!”
萧琬被父亲抽打的一张俊脸几乎都要皱在一处。
“你阿娘去世之前都还不忘你!你竟然如此作孽!”打到后面皇帝想起已经去世的妻子,他落下的鞭子越发狠厉,“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剧痛在背上蔓延开来,萧琬闷哼一声,倔强的不肯求饶。
年关将近,按照宫中的习俗,要选出千余人扮作僮侲子驱傩,因为有这个习俗在,许多衣冠家子弟到处去寻侲子之衣,穿着混入队伍去宫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