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满面愧色接过,道:“多谢母后教诲。”
长孙皇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的奶娘从小带你长大,在许多方面,她比我跟你要亲近。但爱护你绝不是纵容,因此我只好毅然决定请她离宫。”听母后提起遂安夫人,承乾将头低垂下。遂安夫人在东宫时,倒并不觉得什么;她才离开两日,就令他十分想念,担心她出宫后将怎么生活,她毕竟对自己有抚养之恩啊!
“元昌是你的长辈,竟然教唆你荒废学业,胡作非为,这就更过分了。承乾,你的问题又在哪里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心里话?”皇后望着低头不语的承乾,只说:“当然,我也有责任。原来你并不是这样,所以我只知督促你,而没有抽出时间更多地关心你……”
承乾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我怕……”
“你怕什么?”长孙皇话一愣。
“我是……是个残废……残废人能继承皇位,像父皇那样成为英明的皇帝吗?我怕……我时刻都怕……怕有人会夺走太子的位子。”
长孙皇后终于找到了承乾内心虚弱之处。她舒了口气,宽慰他道:“别怕,相信我,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别怕任何人会夺走你太子的位子。”
“真……真的?”承乾有些半信半疑。他看到母后十分坚决地点点头,十分欣喜,说:“谢谢母后!”
长孙皇后神色严肃起来,对承乾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向我保证,从现在起,你一定要痛改前非,修身养性,做个名符其实的好太子,你能答应我吗?”
“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承乾心潮澎湃。如果有母后的支持,他完全不用去顾虑李泰和李恪,自己一定不能让母后失望,做个好太子,继而像父皇那样……
承乾此时已觉得前景那么美好,心情也舒畅起来。
从承乾身边赶走了元昌和遂安夫人,长孙皇后仍感到未从根本上去掉承乾的心病。承乾最害怕的是失去太子的位子,更确切地说,是害怕李泰抢走他太子的位子。
长孙皇后向李世民撒了个谎,称多年未与孩子们在一起,新近要搬到东宫住几天。另外,她又单独召见了李泰。解铃还得系铃人,只有李泰,才能真正治好承乾的心病。
李泰一听母后提起承乾,心里“咯登”一下,但很快缓过神来,道:“母后,我一向都很尊重大哥呀!”
长孙皇后语气平和地问:“是吗?”
“那当然!他现在是太子,将来会是皇上,我怎么能不尊重他呢?”他故意加重后一句话的语气。
“听你的语气,就有点儿不够尊重。”长孙皇后不客气地说。
“可是……”
长孙皇后打断他的话:“尊重要发自肺腑,不只是因为他今天是太子,将来会是皇上,你才尊重他,要单纯到他是你的大哥才对。”
李泰仍在狡辩:“母后,我原本尊重他是大哥……”
“那么我问你,你对承乾的足疾怎么看?”
李泰迟疑了一下,才说:“这……这的确是个遗憾,母后,您说呢?”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有意无意地跟承乾比高低呢?”长孙皇后言不依不饶。
李泰矢口否认:“没有呀,母后,我绝没有存心跟大哥比高下!”
长孙皇后轻叹一口气,道:“或许你没存心,可是事实上给人造成了这样的印象。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有一次我过生目,承乾拿他写的文章作为贺礼,你马上就拿出你作的一首诗来,还不就把他比下去了吗?”
李泰一时语塞:“这……”
皇后恳切地对李泰说:“承乾的足疾,多多少少会使他产生自卑,页会让他更加敏感。如果你确实尊重承乾,你就当我的面向他表示一下,好吗?”
李泰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承乾在书房埋头读书,皇后辅导着丽儿刺绣。读着读着,承乾时而拍案叫好,时而抓耳挠腮,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什么。长孙皇后与丽儿不禁相视而笑。
“母后!大哥……”李泰人到声到,只是不如以往那般自信。
“泰儿,你怎么来了?”长孙皇后急忙站起,心中一喜,已料到李泰来此的目的。
“孩儿……是特地向大哥致歉的。”李泰恭谨地回答。承乾不解地站起,心里纳闷着。李泰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诚恳地说:“过去,我有意与大哥比高下,回想起来,实在幼稚可笑。大哥,你能原谅我这些虽冒失但绝无恶意的举止吗?”
承乾竟然一下懵了。皇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说:“承乾,你愿意接受四弟的致歉吗?”
承乾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大哥,我保证,自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冒犯你了。你永远都是我所尊重的大哥、太子。”
承乾看着李泰诚恳地说着,心中一感动,两眼顿时潮湿起来,握着李泰的攥得更紧了。
长孙皇后不失时机地说:“太好了!泰儿诚心实意地致歉,我可是见证。在我有生之年,泰儿,你一定要尊重承乾,从现在的太子到将来的皇上,好吗?”
李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