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听了两位领导的态度后,语气平缓的说:“我们也把这个担心汇报给了纪委书记,书记的态度很坚决,说在民生问题上,不管职位有多高,功劳有多大,只要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就严惩不贷,没有姑息养奸的可能,并让我向松江县委通报这个问题的严肃性,要求我们立即对当事人王洪山采取措施,以免他出现意外情况,那样就不好收场了。”
“市纪委站在全市的高度去想问题,没有错,但是也要充分考虑基层的困难,”文淮山还是坚决不同意,“王洪山经手这么多的棚改拆迁户,一旦把他控制起来,老百姓听说后,那还得了,我建议找他询问情况可以,别采取双规措施,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组长知道,再不能以商量的口气,只好严肃的说:“两位领导,市纪委已经开会决定对王洪山采取控制措施了,我今天来只是通报情况,并不是和两位商量,请两位执行市纪委的决定,我们工作组只能按照市纪委的决定开展工作,有想法可以找纪委书记谈,请两位领导理解。”
程思远深知已经没有扭转乾坤的可能了,笑了笑说:“我们县委尊重市纪委的意见,也对工作组给予支持,只请工作组慎重行事,别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谢程书记的理解和支持,”组长态度也缓和过来,“我们会尽量缩小知情范围,加强保密措施,封锁消息,等结案后再发布案件结果,请程书记给王洪山打个电话,让他到这里来,我们直接从这里把他带走。”
文淮山气愤的说:“你们这么弄,我们没法干了,棚改工作进行不下去了,你们市纪委接手吧。”
说完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程思远和组长望着文淮山的背影都苦笑着没说话。此刻的王洪山正在棚改办接待几名上访的群众,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王洪山一看显示的号码,赶紧找个僻静处接通手机,只听手机那头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情况不妙,咬紧牙关,等待救援。”
听得王洪山一身冷汗,刚撂下手机,就听棚改办常务副主任郭明志喊他,说程书记找他,在县常委会议室等他。王洪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县委走去,心想县委不能就这么把他交给市纪委工作组吧,他可是棚户区改造的核心人物,动一发全身都疼,难道不顾后果了,心头不由得涌起一丝侥幸。
王洪山从县常委会议室被带走,虽然走的是县大楼的后门,尽量避开大家的眼睛,但也被几个在后院闲聊的司机看到,而后大家又发现王洪山最近几日没上班,被抓的消息在县机关扩散开来,后来传得神乎其神,说是已经交待出1000多万,涉及的棚改户多达几百户。
程思远也听到了大家的纷纷议论,并没有太在意,以为这是正常查案,乱一阵子就会恢复如常了,每逢县里有个大事,大家都会骚动几天,然后就风平浪静了,特别是每次研究干部,全县机关都会闹闹轰轰的乱议论,谁谁应该提却没提上,谁谁不该提却提拔了,牢骚四起。程思远知道不仅仅是松江县,大多地方的机关干部都一样,人性使然,没有过于计较和深究。
周一的早晨天空阴沉沉的,程思远像往常一样,怀揣着一大堆的工作想法来到县大楼,不禁大吃一惊,被眼前的场景震得目瞪口呆。只见县大楼门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几名群众打着横幅,上面写着黑色的大字:“严惩**分子,还我们的血汗钱!!!”
程思远的车开不进去了,只好下车,这时县委办主任高升赶了过来,一路小跑,肥胖的身躯显得很滑稽,到了程思远面前,神秘的趴在程思远的耳边说:“书记啊,棚户区改造出事了,老百姓怀疑这里面有猫腻,来要钱了,都是因为把王洪山弄起来惹的祸。”
程思远点点头说:“不要乱猜疑,我知道了。”
便让高升通知文淮山、顾建军和郭明志到他这里来,研究稳控措施。
文淮山和其他几个人赶到后,坐进了程思远的车里。
文淮山上车就嚷嚷开了:“我当时就不同意控制王洪山,他们就是不听,后果出现了吧,我建议让市纪委出面解释。”
顾建军说:“咱们县出现的信访问题,没有理由让市纪委出面吧,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啊。”
“真是没有天理了,他们的屁股让咱们来擦,这叫什么事啊,”文淮山接着话头,“市纪委这是给咱们找麻烦,添堵哪,程书记,咱们俩去找纪委书记评理去。”
程思远苦笑着摇摇头说:“这时候,咱们赶紧研究解决办法,别想不切实际的了。”
这时候,高升又跑过来,敲着车窗户,程思远按下车窗,高升急切的说:“老百姓要见书记和县长,今天必须给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绝食静坐,不走了,住在县大楼的广场上。”
文淮山高喊着:“通知县公安局没有,让他们全部出动,把群众驱散,不要手软,不要让他们的气焰嚣张下去。”
程思远摆摆手制止道:“别冲动,不要激化矛盾,还是采取温和的方式解决群众问题。”
王洪山此刻被困在一间斗室里,并不知道因为他而引发的大规模群众上访。王洪山被带走之后,他们乘坐的小车直奔三松市东面的山里,在静谧的盘山公路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在一个戒备森严的院落门前停下,四面是铁丝网围成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一座三层白色小楼,显得庄严和肃穆,左右两侧是两排平房,王洪山被带到小楼二层的一个房间。房间里设施简单,一张床,一个写字桌,一把椅子,都紧紧固定在墙上和水泥地里,窗户上镶嵌着铁栅栏,有个小卫生间,没有抽水马桶,只有个蹲位,洗手池的水龙头镶嵌在墙里,外面只留个出水孔和圆形可扭动的阀门,整个房间都用富有弹性的软皮包的严严实实,四面都是摄像头。
几天过去了,市纪委工作组给了王洪山几页白纸和一支很短的笔,让他想想在棚改中的问题,这只笔很软很软,怎么折也不断,王洪山心里笑笑:“这是防备我吞下去自杀啊。”
之后的几天里,没有人再找过他,只有到了饭点的时候来人送个饭,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王洪山搭讪着也不理会,只说想清楚了就找他们,别的不要说,也不要问。突然有一天,在吃饭的时候,王洪山在萝卜炖牛肉的菜中,发现一块很硬的萝卜块,上面刻着一个忍字,看完之后赶紧费力的嚼了下去,心里感觉有了底,不禁的更加自信起来,心想,关我一辈子,我也不说。
王洪山的一举一动都被市纪委工作组严密关注着,全天候的安排人注视着监视屏幕,刚才的细节他们并未发现。工作组采取的就是心理攻势,先磨磨王洪山的锐气,关他一阵子,不闻不问,切掉他一切对外联系,把他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每天只有对着墙喃喃自语,让他憋得实在受不了了,自己就找他们交待问题了,这个招法屡试不爽。王洪山来了还没几日,内心中的那点冲劲还没消磨完,再加上刚才看到的忍字,心中更加亮堂起来,抱着必胜的信心死活熬过这一阵子,竟然在里面唱起了歌,让工作组的人大感疑惑,心里也不禁的担心起来,思忖着这个招法对待王洪山是否奏效。
县大楼门前的群众还没有散去的意思,程思远和文淮山等人还在车里紧张的谋划着。文淮山提出让公安干警出动的建议被程思远否决后,再也不说话了。
顾建军和郭明志在苦思冥想,也没个好办法,这时市政府办的电话打到了文淮山的手机里,询问松江县的**是怎么回事,文淮山捂着话筒问程思远:“消息这么快,市里已经知道了,现在的信息真发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