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林无忧进了绿色的帐篷,几个戴口罩护士拿一个金属圈在林无忧身上上下扫了一遍。然后他们几个低头交谈了几句,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慈眉善目的男人走进来。
他先是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无忧,继而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无忧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抓紧自己的衣服,没有说话。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叫其他的人全都出去,然后他走到无忧身边,抬手捏了捏无忧的肩膀,继而是肩胛骨、肋骨、胯骨、胫骨、脚踝。
他终于松了手,直起身子,目光复杂,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惊讶。他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记录本和笔,因为太过激动,把桌子上的茶杯差一点撞倒。
“你这种情况,已经多久了?”医生目光炯炯地问他。
无忧忽然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扁着嘴,爱理不理地说:“一个多月吧。”
“哦……”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有点急切地说:“行,你回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坐飞机离开这里。”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走吗?”无忧惊讶地说。
他摇摇头:“只有我们两个。”他解释道:“你这种病症非常少见,属于辐射过后的基因突变,几万人中才有一个病例。你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实验室和医疗设备,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那……你会治好我的病吗?”无忧希冀地问。
“病?”医生睁圆了眼睛,继而摇摇头,以说教的口吻开口:“我并不认同这个词。疾病是人体正常器官遭受外力损害而造成的缺陷,是可以被修复的。而你这种,是一种自然现象。”他张开双臂,有点像拉面师傅扯面时的姿势,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就像雷雨闪电似的,是上帝的杰作。”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是一种不可逆的变异。”
无忧的脸色灰败下去,已经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了。
他走出检查室时,旁边的男护士拿出一个金属的东西,就像是订书针似的,在无忧的手腕上咔啪按了一下,上面多了一个紫色的手环。
无忧没有心情询问这些手环的用意,他冒着正午热辣辣的太阳回到酒店。
大人们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午睡,小孩子则围坐在客厅里,吹着电风扇,炫耀着手上的彩色手环。楼梯口摆放了几个小皮箱,这里的人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
无忧浑身冒汗,却并不觉得热,心里反而嗖嗖得刮冷风。他游魂似的走到楼上,敲开了林铁衣房间的门。
林铁衣刚洗了澡,正坐在沙发上伸直双腿,拍拍打打地往腿上抹花露水。两人打了照面,林铁衣很懂得害羞,马上扯了一个抱枕挡在自己的胯部。
无忧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林铁衣被看的心里发毛了,无忧才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车钥匙,用手指挑着晃了一圈,对林铁衣道:“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林铁衣喜不自胜,恨不能化身为猴扑过去。
“今天晚上?”
“好!”林铁衣果断点头,又笑道:“贤侄,你总算想通了,你放心,以后跟了我,我把你当心肝宝贝来疼爱……”
“别恶心我了!”无忧反感地打断他:“我就想离开这里。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今天晚上十点,地下停车场碰头。”
“好的。”林铁衣很知趣地点头,没有再说其他的废话。
无忧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万劫光着膀子,穿着军绿色的平角裤,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左手拿着冒着冷气的橘子水,右手调整电风扇的位置,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
猛然见林无忧回来,陆万劫有点措手不及,抬手胡乱在床上抓了点什么,想披在身上。
他平常是一个挺粗鲁的人,只在无忧面前勉强收敛一些,装作一副斯文柔和的模样。却没想到在这会儿露出了狐狸尾巴。
无忧轻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抬手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摸了一把,手心蹭了一层汗。
“就热成这样?”无忧轻声说。
“我刚从外面回来。”陆万劫依旧手忙脚乱地找衣服。
“热就别穿了,又不是大姑娘,给我看两眼也少不了几块肉。”无忧玩笑道,又从桌子上拿起平板电脑,好奇地把玩着:“谁的?”
因为污染区的信号被完全阻隔,加上用电紧张的缘故,这里的人很久都不能玩电子产品了。
“程灵的。”陆万劫有点局促地开口。在心爱的人面前光着身体总觉得好尴尬啊。
“那个小白脸,”无忧语气酸溜溜地说:“他好像挺崇拜你的。”
“很多人都很崇拜我啊。”陆万劫很无辜地说。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取名叫零呢?”无忧继续挖苦。
陆万劫有点无奈:“不要这么刻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