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就太沉默了些,背不出来就立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行不行,就盯着地面瞧,几乎要给瞧出多花儿来。成安帝最不喜的就是这种态度。
因为楚琥天资聪颖,成安帝这些年难免娇惯他,对于他这点年纪便开始沾惹几个宫婢的事,其实也并没太介意,只是传到外头到底影响不好,得稍微管教一二,这才罚了他母妃。宁妃素来是个脸皮薄会来事的,在阖宫上下丢了脸,回头自然会对他严加管束。
成安帝摸了摸楚珀的头,听他又背了两遍才离开文华殿。
剩下的时间,两位讲师又让众人静下来练大字,皇子们都需练完一百个大字才可以回去用午膳,但两位公主可自行决定什么时候走。
练字而已,楚言枝虽身体有些不适,心思也杂乱,但还不至于练不了,便正襟危坐地执笔练了一百个字。
练完就已经巳时四刻了,两位讲师只对她简单点评了一番。楚言枝犹疑地看了眼嵇岚,行礼后领着红裳和狼奴回去了。
用午膳的时候,姚窕和年嬷嬷以及其他小宫婢都忍不住问她这一上午怎么样。红裳突然回来一趟要拿东西,把她们吓了一跳呢。
楚言枝暗暗看着身旁的狼奴,狼奴的脸和她一样透着一点红。
那张纸的事楚言枝不敢随便透露,所以虽然心里忧虑,还是故作轻松地一一敷衍过去了,说在文华殿读书感觉就是不一样些。
等回了兰心阁,红裳和绣杏在内室铺了床铺,点了安神的香。楚言枝喝着碗香薷饮,打算喝完就歇午晌。
狼奴的手搭上她的腕子,黑亮的眸欲语还休地看着她。楚言枝知道他也在担心嵇岚是否看到了那句话。
楚言枝的目光落到桌面的烛台上,忽然问:“你说嵇先生就是几年前送你楼阁灯的那个人?”
狼奴微怔,他还不曾把这件事告诉殿下,殿下怎么知道的?
刚收拾完从内室那走回来的红裳不禁道:“真是如此?那可太巧了!”
绣杏那时还没到楚言枝身边服侍,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是后院库房那个做得跟楼台一样的大灯吗?”
红裳笑着和她讲了当年的事。
楚言枝思忖着,若嵇岚真的看到了,那他没把那沓纸再递给老讲师,便算是为她遮掩过去了。她得做些什么表示表示,一来是感谢,二来是请他莫要告诉旁人。
但如果贸然出手,定会惹旁人猜疑……借着狼奴与他之间的渊源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样就算其实他没看到,也不会因此多想。
想明白后,楚言枝眉头舒展开,仰头看狼奴:“我记得你一直说要回报他来着,以你的能力,恐怕还没能付诸行动吧?”
狼奴脸红了,怕殿下以为自己无能,忙道:“奴在攒钱了……还准备休沐日的时候带些东西去看望他。”
“你那点银子,攒到何时能备出一份像样的礼?这楼阁灯到底最后是落了我的手里,你又是我养的小奴隶,以前没门路便罢了,现在还怎么好让这个人情欠下去。”
楚言枝转头叫绣杏拿钥匙去库房把那个紫光檀八宝砚屏取来,想着嵇岚是与家中庶母住在一起的,又让红裳把那只金累丝嵌石如意也一并拿了,收装好让人送去。
绣杏捧着东西,啧声道:“狼奴,你那楼阁灯虽巧夺天工,可哪值得过这两样东西。殿下是在为你还人情呢!”
狼奴脸更红了,原本攥着楚言枝袖摆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红裳笑道:“你可别趣他了,瞧人都羞成什么样了。”
“他就是脸皮子太薄,动不动脸红。这么大的人了……”
“这恐怕得怪他生得太白,藏不住,哪像我们?脸烧得要着火了旁人都看不出来,还嫌咱们木讷呢!”
宫婢们笑着散开,楚言枝也忍不住笑了,但看到狼奴那一副极挫败的样子,还是忍了忍。
“他们同你开玩笑呢。”
狼奴在意的不是这个,勉强笑了下,没说话。
楚言枝喝完这盏香薷饮,起身往内室去。察觉到小奴隶的情绪不好,路过时她不动声色地擦碰过他的肩膀,才到妆台前坐下卸了头饰准备睡午觉。
狼奴往镜台前一看,恰与殿下在镜子里对视了。他福至心灵,出了兰心阁候着。
等楚言枝睡下,其他人都退了出来后,狼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