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狗尾巴上有一戳白毛,摇起来颇有几分神气,此时舒舒服服地卧在地上,尾巴在脸上晃了晃,它伸出舌头舔了舔了,又往那小厮脚边蹭了蹭。
游绛虽然样子看上去只是在逗狗,却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渺身上,他一边给狗顺毛,一边打量着这边。
苏渺盯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游绛手中捏着一根银针,针上连着针线,出手可以收回。没错,他还想着取点血看看,这就是好奇心的悲哀。
一丝微风从苏渺耳边刮过,带起一缕微弱的发梢拂动,凉意袭人。
苏渺顺手挡开飞袭而来的银针,嘴角微微牵动,他转头淡漠的看了游绛一眼,他不可能察觉错误——这枚银针飞来的方向。
游绛一边若无其事的逗狗,一边在心里腹诽,他下山来混的这些日子,怎么总是遇见鬼精的人。果然,江湖是一个复杂的地方。
苏渺往外走,心里想着决不能留着这个人在,坏事。
找个时机,杀了吧。
苏渺一边走着,一边想。天上没有一点亮色,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盖着天空,风一吹更是看不清,一点星子也无。他顺手接住飘落下的雪,浸得手心冰凉。
游绛想到这个人也许不是一般方法能够占到便宜的,他盯着那只毛色复杂的狗,那狗龇着牙,时不时的挠了挠头。不如,放狗咬?
后山是江南神门的禁地,至于为什么禁,鬼知道。
不过江南神门的后山苏渺是常去的,只是瞒着所有人。后山没有什么特别的,树就是树,花就是花。只是有个山洞,有点奇怪。
苏渺提着剑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边留意着山上的动静儿,这个时节山上开这些不知名的白花,献祭一样洒满路边。
游绛一手抱着狗,躺在路边,顺手拔下一根草。
江南神门的后山禁地说是不许来,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闲逛,游绛早就把这一片摸得一清二楚,早就知道苏渺时常跑到山上来,练那劳什子的邪功。
看见苏渺出来,似乎没有留意这边,游绛给狗顺了顺毛,小声道:“你小小咬上一口就好,可不要死啃着不放啊。”
苏渺刚刚拔剑,只见一条恶犬飞扑而来,龇牙咧嘴。他轻轻瞥了一眼那边的杂草地,眼神透过一丝血色。
只是听一声嘶力竭的犬吠,那狗就没了声音。游绛捂脸,看着多好的一只狗被一剑杀了,血流三尺。那狗死气沉沉的摆在地上,游绛再看苏渺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更没有愤怒,他漠然的拿着剑,眼神平视着前方,剑锋斜下,血迹顺着剑锋滑下,衬着那剑明晃晃的耀人眼睛。
也许,他杀的不只是一条狗而已。那森冷冷的神情,麻木的,僵直的,好像是一个木偶。
杀手。
游绛忽然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有些愣神,江南神门的弟子怎么会是杀手?
游绛匿藏住踪迹,转头就往山下跑。
柳树抽出嫩芽,随风摇摆,游绛从山上奔回来,直往后院儿里跑,那丫头果然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一边剥瓜子,“哟,又不见了,跑哪儿去玩了?”
游绛才没心思和她胡扯,只是道:“随便走走而已。”
秋十小丫头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瞪圆了眼睛,“你可不能这么随便走啦!告诉你哦,这儿的事情可多着呢!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游绛停住脚步,转头正看见那丫头吐瓜子壳,往旁边一吐,飞得老远。
“看样子你这丫头知道得挺多的?”
秋十却不以为意,继续在板凳上摇摇晃晃,她脚一蹬旁边的石块,板凳倾斜,她脚一松,板凳就开始摇晃,“我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游绛有点匪夷所思的望着她,你不知道?这语气不知道才怪咧!游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在一边腹诽,总算知道师傅为什么要告诫我不要惹是生非了,江湖真是卧虎藏龙。
他警惕的望了望正在颠勺的王大厨,以及正在洗衣裳的刘阿婆,以及那边摘果子的小厮冯小四,顿时充满了危机感。
一眼瞅过去,那树下站着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身深蓝色长衣,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把镶嵌着琉璃红宝石的长剑,一只手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