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
终于,有天早晨她打来电话,说了一声“路平”就
不再说话,只
是用指尖在听筒上轻轻敲着,敲三下停一下,敲
三下停一下。他喊:“菲菲你要记得回来,就算是死
了也要记得回来找我!”她不讲话,小兽一样,一口
一口粗重地呼吸,指尖在听筒上继续
轻轻地敲着,敲三下停一下,敲三下停一下。路
平后来说,菲菲的敲击是在说:我爱你。他坚信这是
她对他的表白……可我猜她是想对路平说:忘了我。
那个电话是菲菲在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前一天打
的。我想她延续生命的信心或许已经衰竭到寂灭边
缘。她是想向爱过的人告别吧,最后一次听听他的声
音,喊一喊他的名字。
她或许内疚过自己给路平留下的拓痕,希望他磨
去痕迹,忘记她
的存在吧。至于路平能否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
事了。那个电话之后,菲菲就杳无音讯了,路平当她
死了。他在古城走夜路不再打手电,半夜抽着烟,独
自去灵异事件辈出
的北门坡散步,总希望她能来找他。那时候,北
门坡老有人遇见打着红伞的游魂,但据说不是女人,
是个白须老头。
时间过去了很久,当路平预存话费慢慢花完,他
又要每月存钱的时候,电话又打来了。那时候,低调
酒吧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
这是个阴郁而奇特的电话。
一个中年女人先在电话里说:“你好路平,我是
菲菲的妈妈……”
然后,电话被抢了过去,菲菲的声音隔着万重山
水响起在他耳边:“喂,你叫路平是吗?他们说你是
我的前男友。”
一切事物荒诞得好像跌进了八点档的台剧:菲菲
经历了接连数次的深切治疗,重新有了一颗能长期跳
动的心脏。但长期大剂量药物治疗,以及手术中的某
种原因,大脑机能部分受损,丧失了一大段人生记
忆,包括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