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蒋介石这次在潮州开会,搞突然袭击,消息封锁得很严,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这应当引起我们的警惕。我本来想发言驳斥蒋介石,揭穿他们的阴谋的,但蒋先云等同志的发言已达其目的,我不发言更有利于继续做好国共合作的工作。不过,蒋介石不会死心,我们不能麻痹。”①
果然,过了几天,蒋介石又找周恩来个别谈话。
“周主任,那天联席会议上我讲的你也都同意,可是,我们必须采取实际措施,来保证军校的统一。”蒋介石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校长励精图治,军校现在一切运转正常,声名日盛,对革命的贡献也越来越大,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影响统一呀。”周恩来绵里藏针,虚与委蛇。
“嗯,是这样:一个青年军人联合会,一个孙文主义学会,两派互不服气,对立得太厉害,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蒋介石摇着头说。
“这,说起来恐怕还要怪校长本人。”周恩来缓缓地说,“本来嘛,军校有一个统一的青年军人联合会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再批准成立一个孙文主义学会呢?你想,这‘两会’都是些热血青年,俗话说,一个槽上栓不下两头叫驴,他们有不同意见,不也是正常的吗?”
“这个嘛……”蒋介石吭哧两声,“不能有了青年军人联合会,就不许孙文主义学会成立。王柏龄他们研究孙总理的学说,总是好的嘛。”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让两团体并存,既可取长补短,又可互相监督。反正已经既成事实了嘛。”
“不行,不行!”蒋介石连连摇头,“据我所知,青年军人联合会是共产党在操纵,他们的活动能力太强。”
周恩来一听,便正色道:“校长用‘操纵’一词,是否欠妥?这样说来,似乎共产党是股阴暗势力,搞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蒋介石自知失言,尴尬地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掏出手帕擦擦嘴,以掩饰自己的窘态,“啊,对不起了,这么说是有点不妥。不过,联合会的负责人李之龙、蒋先云、周逸群他们是共产党,背后有你周恩来在支持,这是确实的吧?”
周恩来诚恳地说:“联合会中有共产党员,这是事实。但并不是说,所有参加联合会的人都是共产党员。那样,就把共产党的力量估计得太高了。说我是联合会的后台也没有什么,军校政治部的确和联合会联系较多,都是为工作嘛,联合会的人确实能干嘛。他们平时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做政治工作非常得力,打仗又总是冲在最前头,这你都是知道的,我没有理由不器重他们。不知校长听到没有,外面对你也有所议论呢。”
“议论我什么?”蒋介石警惕地瞪起了双眼。
“我看都是些不负责任的瞎议论,怕你听了生气,不便说的。”周恩来故意道。
“我不生气,不生气,你不妨直说。”蒋介石催促道。
周恩来迟疑了一下,道:“说你偏心,是孙文主义学会的后台。”
蒋介石一听,立马沉下脸来:“真是瞎说!我不是他们的后台,我怎么会是他们的后台呢?嗯,周主任呀,不管怎么说,两派都是我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呀。我是校长,我要对我的学生负责。笑话!我什么时候厚此薄彼了?我客观公正,一碗水端得平。”
黄埔潮二(7)
周恩来见蒋介石连连表白自己,心中暗暗冷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为了激蒋介石,便说:“校长有这么个态度,正是全校师生所希望的。”
蒋介石皱起眉头逼视着周恩来:“你光谈师生的希望,怎么不谈我的希望呢?我的希望不高,就是黄埔军校不可分裂,必须保持统一。统一在哪里呢?统一在国民党的旗帜下。唉,黄埔军校现在太乱了,有国民党员,也有共产党员,还有什么醒狮派、国家主义派。国民党现在也太乱了,共产党打进来了,有的公开,有的不公开,暗藏的共产党不少,还有什么西山会议派。这怎么行呢?这是根本不行的!为了保证黄埔军校的统一,我意,共产党员或者退出共产党,或者退出黄埔军校与国民党,从一而终,决不允许脚踩两只船!”
蒋介石态度强硬地一口气说完,见周恩来紧锁浓眉一言不发,便换了个委婉的口气:“我看还是退出共产党吧。退出黄埔军校与国民党,实在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军校的共产党员都是些人才,我认识一些,我舍不得他们啊!”
说到这里,蒋介石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甚至有些伤感的神色。
周恩来静静地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果断有力地回答说:“校长所说,已经涉及国共合作的根本性政策。我的看法,如果两党不分裂,如果校长不背离孙中山先生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的革命政策,校长提出的要求恐怕难以实现!再说,共产党员退党须由本人自愿,我们的党章对此是有明确规定的,怎么可以逼着人家退党呢?”
周恩来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句句点在要害上。蒋介石心里不满,嘴上又难以反驳。于是,谈话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