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小家伙也不肯撒手,他就是紧紧地抱着君倾。
说是君倾抱抱他,这下反是他抱着君倾。
君倾的手本在小家伙扑到他身上的瞬间已环在小家伙身后欲抱住小家伙,却在小家伙打了一个寒颤时他的手僵在小家伙身后。
他没有即刻抱住小家伙,而是移开手,摸索着拿起小家伙方才盖着的被褥,罩到了小家伙背上,同时另一只手将他从他身上轻轻推开,以让那被褥能裹住他全身,一边沉声道:“先将被褥裹在身上。”
君倾说这话时,他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他帮小家伙裹上被褥的手在轻颤。
唯有这样,他才敢抱一抱这个爱极了他的小家伙。
不是他不想抱抱儿子,而是他不敢。
所以他很少很少抱儿子。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想抱一抱他的这个乖巧的儿子。
他的身子太过寒凉,抱着阿离,只会让这丁点大的小家伙浑身发颤而已,甚至会被他寒得生出病状来。
小家伙被君倾这么一推开,有些伤心失落,乖乖地怔在那儿让君倾给他小小的身子裹上被褥。
君倾看不见小家伙面上失落难过的神情,可他就像看得见似的,当他将用被褥裹好身子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来时,声音沉得竟是有些黯哑道:“爹爹身子太寒,只有这般才不会凉着你。”
“阿离知道。”小家伙虽小,但很聪慧,他知道他的爹爹之所以会这般做是因为什么,是以他不吵不闹,只像个蝉蛹似的慢慢地往君倾怀里蹭,却还是难以压制心底的难过,“可是阿离这样就抱不了爹爹了,阿离也想抱抱爹爹……”
君倾又是沉默片刻,才吐出两个字,“听话。”
“是,爹爹。”
小家伙听话地没有任性,君倾抱他在怀里,缓缓闭起了眼,将下巴轻轻抵在了小家伙的头顶。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抱抱他的阿离了。
他在襁褓里时,刚会爬会走时,他不敢抱他不能抱他,怕他身上的寒凉冻着他伤着他,如今他开始记事了也懂些事了,他亦不敢抱他。
他不能太靠近他,他不能让阿离知道他疼爱他,甚至还要让他觉着他并不稀罕他,他要让他什么都学会自己做,要让他从小就学会独立,只有这样,待他离开他身边时,他才不会太伤心难过。
他的手沾过多少血腥,他身上背负的仇恨有多少,统统的,他都不会留给阿离。
他只要他的儿子单纯干净地好好活下去。
什么都不必背负。
过他永不能过的日子。
“爹爹,阿离疼……”小家伙被君倾抱着,忽然小声喃了一声,同时朝君倾身上蹭蹭身子。
君倾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将这小家伙抱得太紧,紧到小家伙觉着疼,连忙松开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只见小家伙非但没有抱怨君倾将他弄疼了,反是将双手从被褥里用力挣了出来,挣出来后将短短小小的双手贴上了君倾的脸颊,学着君倾抚他脸颊的动作也这般轻轻抚摸着君倾的脸颊,一边关心道:“爹爹是不是哪里疼疼?爹爹告诉阿离,阿离帮爹爹摸摸就不疼了哦。”
君倾微微一怔,也不拂开小家伙正摸摸他脸颊的小手,只是问他道:“阿离为何觉得爹爹哪里疼?”
“因为爹爹的样子看起来好难过好难过。”小家伙想也不想便答道,甚至更蹭起身,将小手凑到了君倾的眼角处,摸摸他的眼角,一边道,“小白说难过了眼睛就会痛痛,眼睛痛痛了就会哭,阿离眼睛痛痛的时候就会哭,爹爹难过了,爹爹的眼睛就会痛痛,阿离帮爹爹摸摸,爹爹的眼睛就不会痛了,爹爹就不会哭了。”
小家伙摸摸完君倾的眼睛,还朝他眼角轻轻的呼了几口气,而后还站起身,边摸摸君倾的脸颊边将小脸凑到他眼睛前边,在他的双眼上各亲了一口,最后才眨巴眨巴眼看向君倾,紧张又关心地问:“爹爹还觉得身子疼疼难过吗?”。
君倾被小家伙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微怔,也因此使得他面上的冷淡褪去许多,但未夸赞小家伙,只是淡淡道:“不难过了。”
“嗯嗯!爹爹不难过了!”小家伙高兴地用力点点头,“真好真好!”
小家伙高兴地说完,又凑到了君倾怀里,生怕他再多说几句话君倾就不会再抱他了似的。
然小家伙一开心,就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也忘了君倾的严厉,只昂头问他道:“爹爹,小白说爹爹今天晚上带娘亲出去玩儿了哦,那,那爹爹回来了,爹爹有没有把娘亲一块儿带回来呀?”
“嗯。”君倾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抚着他的小脑袋。
谁知小家伙非但没有开心,反是失落地耷拉下脑袋,“那,那为什么娘亲没有和爹爹一块儿过来呢?”
“你娘亲累了,回屋睡了。”君倾轻声道。
不在人前,她便不会再走在他身边,又怎会与他一块儿过来看儿子。
“哦。”小家伙更失落了,“阿离想和娘亲一块儿睡,阿离还想和爹爹还有娘亲一块儿睡。”
君倾不答话。
只听小家伙又小心翼翼道:“爹爹,阿离还可以去找娘亲一块儿睡吗?娘亲会不会觉得阿离好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