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登时回过神来,望了望爹爹,望了望妹妹,断然道:“女儿愿意受罚。”
扶起文晓梅,凛然道:“四妹还需你照顾,快去罢。”
文晓梅咬了咬下唇,垂泪而别,文兰扶着文梅过来,文竹低下头,想起临行前文梅的嘱咐,羞愧难当,文梅却伸出手抱住她,文兰亦伸出手,把她们二人一起拥入怀中,一旁的文章仰首望天,脸上两抹淡淡地水痕。
片刻后,文兰扶起文梅,二人虽无只言片语,文竹却已省得,两个姐姐并未怪罪自己,默默一福,便有婆子打了莲花灯来给文竹引路。
昏暗的祠堂里只点了两盏长明灯,三层高台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祖宗牌位,看的人头皮发麻,若是平日,文竹是万万不敢踏进一步的,此时她心中充满了内疚之情反倒无暇他想。
悔恨懊恼交加,文竹心如万蚁啃食,旁人说上一两句闲话又如何了,何必如此在意,出那锋头做什么?成为一代才女又如何?
文菊若不是为自己出头,根本不会去弹什么凤求凰,她当时曾言,琴乃修身而非娱人,此时想来真是振聋发聩。
默默回想自穿越以来众姐妹间点点滴滴,不知何时,膝前湿了一片,泪如珠,落在地上激的尘土飞扬。
猛地抬起头,面对文氏列祖列宗,文竹连磕三个响头,咬紧下唇,举手过顶,毅然发誓道:“今生我乃文氏女,只求姐妹一世平安,毁我姐妹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东方时,祠堂的门被人推开,穿过空气的阳光中飞舞着无数的灰尘,也把来人的影子拖的长长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文竹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却见文章一脸疲色,下巴上冒出些青茬,倚靠门扉之上,衣衫皱皱巴巴,平添了几许颓废的韵味。
文竹咬紧下唇,文章盯着她,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菊儿已无大碍,大夫说以后要多加注意,不可劳神。”
文竹脑中一直绷紧的弦蓦地松了下来,顿觉双腿又麻又痛,已然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倒一旁。
文章见文竹脸上花掉的墨迹晕黑了满脸,象是灶下的婆子蹭了一脸锅底灰,再想到这个女儿在诗会上的抄袭之作,不由有些困惑,这个女儿到底想做什么呢?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有一个结果——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莫非,这个女儿就这么不想嫁人?
文章长叹口气,罢罢罢,文家富可敌国,还养不活一个不肯出嫁的女儿吗?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文章定睛看了文竹半晌,微一抿嘴,俊脸上写满坚定,道:“晓梅出嫁后,就由你来掌家吧!”
文竹瞬间睁大眼睛,“五妹要出嫁了吗?”
文章含糊地应了声:“大概吧。”
许是怕文竹追问下去,文章忙唤过文竹的两个丫鬟,把她一路搀扶回房中,文竹稍事洗漱,急就了两口点心,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来探文菊。
第二十二章 历史
为了方便照看文菊,徐氏特意把她接至了自己的院子,文竹第一次来到了文府的主宅,二进五跨院,占地甚广,院内松柏青苍,层层叠翠,中有假山回廊,曲径通幽,厚重中不失灵动。
在个婆子的指引下,文竹进了左厢房,徐氏正在给文菊喂药,文晓梅侍立一旁,看到她进来,徐氏温柔地一笑,道:“菊儿刚好喝完药,你们姐妹且聚聚,我和老爷还有事商议。”
文竹一愣,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您不怪我吗?”徐夫人回头望了望面色依然苍白的文菊,轻轻道:“文家只有你们这些女儿,若自家姐妹都不能依靠,还能靠谁呢?”
体谅的拍了拍文竹的手,徐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媳妇悄然出屋,把空间留给了这三个姐妹,文竹默然,对着徐夫人的背影深深一揖。
站直了身体,文竹拉着文晓梅一起坐在了文菊榻边,恢复了些许精神的文菊想起昨日自己的失态,颇有些尴尬,抢先道:“我这次帮了你,可不代表就认了你是姐姐了。”
文竹笑笑,“那我叫你姐姐好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对着楞住了的文菊伸出手,“姐姐给我的见面礼呢?”
文菊看着她这副无赖样,登时没辙,恼道:“你看你,哪还有千金小姐的样子,昨儿个也是,还把自己的脸涂成那副鬼样子。”
文竹垂眉敛首,恭恭敬敬地道:“姐姐教训的是,小妹都记下了。”
一旁的晓梅终是忍俊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文菊看着一本正经的文竹,再看看笑的捧腹的文晓梅,捶打了文竹几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人笑成一团。
闹了会儿,文竹见文菊轻咳,便拉起同样一夜未睡的文晓梅,强迫她随自己去休息,约了下午再来访文菊。
路上,文竹想起未曾见到两个姐姐,便问:“姐姐们呢?”
文晓梅笑道:“见四姐无甚大碍,一早便被姐夫们接走了。”
文竹轻轻应了声,状似无意地问道:“家中可有史书?”却是想着那黄衣少女所言,前朝大家,李商隐,对身处的这个年代起了疑心。
以前不管,不问,不想,是觉得陌生的朝代,知了又有何用?始终怀着一丝去国怀乡的愁绪,而今却又不同,心中隐隐有丝期待,望自己仍是那炎黄子孙,龙之嫡脉。
晓梅不疑有他,笑道:“爷爷乃是当代大儒,怕是皇家的藏书也没咱家的多了,平时都收在后面的书楼里了,姐姐若要读什么,只管吩咐一声;自行取用便是,爷爷在世时不禁咱们读书的,爹爹更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