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在里头。
不过皇帝似乎没察觉出来,逐渐抵上她的额头,气息灼热呼在她的耳旁,“尧尧,你怎么这么狠心,打算一直都不理朕?朕抬举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盛苡垂眼挡住他的视线,怅惘道:“皇上不要再为难奴才,为难您自个儿了,因为我一个,连累那么多人不值得,不是已经说好了,奴才当好奴才的差,您做好您的万岁爷,如果您真的替奴才考虑,就不该负了其他人的心,您看,我不在,跟之前不是没两样吗?”
皇帝捏紧她的腕子迫她看他,紧着牙缝哂道:“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说好什么了?你有没有替朕考虑过?之前你答应朕的那些话,怎么翻脸就不认了?”
☆、三希堂
盛苡觉着要再这么下去,两人就该绑在一起解不开扣儿了,她狠心拨开他的手,“奴才说话不算数,您都忘了罢。”
他不松,她垂下手道:“若奴才不是祁盛苡,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您会多瞧我一眼吗?您亡了大祁,遇到奴才不服您,您才会这么在意奴才,皇上喜欢的不是奴才,您只是想赢了奴才,您只是喜欢奴才冲您低头,喜欢把大祁踩在脚下的感觉。”
皇帝的呼吸渐渐凉了下来,“你就是这么瞧朕的。”他一手搭在书架上,木棱紧填进手掌里,心里却枯渠沟似的,旱得直冒烟儿。
小六子在门外杵了杵,磨蹭进门道:“万岁爷,大贝勒求见……”
皇帝慢慢放开手,坐回身道:“让他进来。”盛苡理了理面色,提壶替他满了杯茶,大贝勒进门时有意无意地瞥她了一眼,日渐开阔的眉眼继承了皇帝五六分自贵自尊的神气,北人普遍身架高,多日不见,个头就拔了一大截。
待他请了安,皇帝冷着腔调问:“朕指派太医为你种痘苗,为什么不接受?”
大贝勒恭肃道:“儿臣身子骨棒,用不着那个,儿臣这几日骑射长进可大了,可跟阿玛比着还是差之千里,等阿玛得闲,儿臣请您指教。”
皇帝不理会他满嘴奉承,“上马还得人伺候着垫脚,箭离手就没影儿了,你好意思提,朕是没脸听,说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让太医近身。”
大贝勒被他打压地抬不起头,低声嘟囔道:“儿臣害怕,他们说染了痘苗,就跟真的出了花儿似的,熬没几日就没命了。”
皇帝面色有些上火,“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般没种,就你这边幅,还好意思说是朕的儿子。”
作为长子,皇帝一度把他当做储君来培养,在他身上倾注了无限的心血和希冀,他并不十分注重子嗣是否繁茂,多了弟兄间容易掐架,搞不好会闹出夺嫡的乱子,等时机成熟,立为太子,也是为满朝臣工指定了风向,等他百年之后,能够专注辅佐大贝勒一人,更利于稳定国基。
于是眼下见大贝勒抽着嘴角绷不住要哭,憋不下火儿,气闷道:“老老实实呆这屋反省!明儿一早再来给朕回话。”言罢,起身甩开袍角往门外走去。
大贝勒别提有多伤心了,对着墙上的葫芦壁瓶耸肩膀,大概是知道屋里还有人,怕丢脸,强忍着没哭出声。
盛苡犹豫了下,递出自己的手绢,被他急赤白脸一通斥:“就待见看爷挨罚,这下你高兴了!”
知道他是孩子性儿,盛苡不跟她计较,兀自提着手绢往他脸上一通乱抹,“谁让大爷不长记性,奴才上回跟您说的话,您都忘了。”
大贝勒气急败坏地挡开她手,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襟袍,“什么话!”
盛苡忍俊不禁,“您再仔细想想,您封贝勒那日,在太后娘娘那儿……”
“不偏听不偏信。”大贝勒转回身看她,“是这句?”
她点头,“不就种个痘苗吗?不疼不痒就完事儿了,你听人瞎说,把自个儿给蒙了,万岁爷是您阿玛,好事儿能不先想着您吗?您负了万岁爷一番苦心,换谁谁不气?”
大贝勒幡然醒悟,想了想又不对,迟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玩意儿不疼人?别也是蒙人的。”
盛苡瞄了眼书架,悄悄地道:“书上说的,还能有差,奴才私下里偷偷瞧了两眼,真没什么可怕的,不信奴才拿下来您也瞧瞧?”
大贝勒想了想点头,等她搬了书过来,两人凑着头研究,听她绘声绘色讲了半晌,大贝勒懵懵懂懂听了个大概,盛苡合上书总结,“总之就往您鼻眼儿里种颗苗,顶多生些痘子,身上痒上两天,被垛儿里蒙头睡上两天就好了。”
大贝勒全信了,崇敬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措不开眼,盛苡有些怂,他跟皇帝爷俩儿长了一双眼睛,这么瞧着她,还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爷丢神儿了。”
大贝勒捉了她的腕子,拉她隔着炕桌坐下,捧握住她的手,晃着头傻笑,“你要是我额涅就好了。”
这话差点没把她的天灵盖震碎,忙甩开手,跪身请罪道:“奴才有罪,万万担当不起,请大爷往后千万别再说这话了。”
大贝勒不妨她这么大的反应,两条腿搭在床沿儿上着急晃了晃,勾头扯着她的袖子拉她起身,“我不说就是了,起来罢,听阿玛说,你腿不好,不能老这么往地下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