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轻轻的应着,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察觉到了,温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我和孩子在等你回来。”叶雪妍隔了一小会,缓缓开口。
郑北辰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叶雪妍在电话那头好似松了口气般,又叮嘱了一番生活起居事宜,郑北辰一直含着笑意,默默听着,直到最后,才道了一句;“雪妍,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没有。”她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想知道报纸上的新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你无论做什么,都是有你的道理。”
她轻柔的声音,是他在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里,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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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乃是全国经济最为繁华的地方,数不清的实业家,资本家,云集在一起。黄浦江边,道不尽的繁花似锦,奢华如梦。
自扶桑人包围沪城以来,股市便是全线下跌,一片的愁云惨淡。当郑北辰从北平赶来之后,股市又略有回温的迹象,然而好景不长,自从《申报》报道郑北辰深夜探访田刚次郎的府邸,并送上整整一车厢的黄金后,股市便面临着全线崩盘的厄运。
沪城人民本是将全部希望尽数寄托在郑家军身上,压根未曾想过郑北辰此次不仅没有派来援军,甚至还与扶桑人勾结在了一起。一时间,沪城内乱成了一团,暴动不休,证券交易所内,人头攒动,持有散股的老百姓争先恐后的云集而来,意欲将手中的股票抛却。
而一些商业巨头,尤其是英美等国家的资本家,也开始纷纷撤资,打算从沪城离开。无数的股票犹如废纸一般,无人问津。
这日,证劵交易所内却来了一位神秘的人物,此人手持万金,竟是将被众人抛却的股票尽数买了过来。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沪城随时随地可能沦陷,众人纷纷议论,只想不通此人究竟是什么背景,手中居然会有如此多的巨资,几乎将沪城所有实业的股票全部购进了手里。
若在平常日期,这些股票定是价值万金,可如今扶桑人随时可能攻破城内,这个人却依然疯狂的购进股票,只怕是疯了。
谈起那神秘人,每个人心里,都是这样的念头。
只不过三日后,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扶桑大军竟是莫名其妙的从沪城外开始撤退,不过半天的功夫,原本将沪城围攻的密不透风的扶桑军队,便全部消失个无影无踪。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竟然悄无声息的驻扎在距离沪城三百里之外的地方。短期内,怕是决计不会再次进攻了。
消息一传来,沪城人民无不是额手称庆,拍手叫好。原本奢靡不已的十里洋场,一改近些日子的清冷颓废,人人自危的情形,再次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了起来。
而证券交易所内,股票开始疯涨。现在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那个只用废纸一般的价钱买下所有股票,几乎将整个沪城股市都垄断了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有的人说他是欧洲的某个公爵,有的人说他是扶桑人派来的奸细,有的人说他是一位徽州的儒商,等等。有关他的传言,愈演愈烈。
无论如何,这个神秘人若一旦将手中的股票抛出,那他所挣得的财富,将是惊人的。
而那些英美列强中的商业巨子,自是打消了撤资的决定,无奈他们手中的股份大多数也是被那神秘人所购入,此时便一个个使劲浑身解数,互相打听那神秘人的身份,意欲将其手中的股份收回,即使高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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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北辰洗了把脸,从盥洗室走出来的时候,乌黑的短发上滴落着清亮的水珠。
张副官与顾有德身姿笔直的站在会客厅中,看到他走近,皆是啪的一个立正,恭敬行礼。
“行了,坐吧。”郑北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燃起了一支烟。
顾有德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竟连声音都要颤抖了起来;“司令,您是怎样想到这个法子的?真是绝了!您现在,可真成了全国首富了!”
郑北辰面色淡然,眉目间却是刻骨铭心的疲倦。这一仗,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让你密切关注田刚那边的动静,三日内千万不能有一丝的松懈。”郑北辰深深吸了口烟,面色十分冷峻。
顾有德见他深情严肃,便收敛了神色,恭声说是。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郑北辰合上了眼眸,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张副官与顾有德便默默行了一个军礼,尽数退下。
屋外,顾有德步子欢快,自己从戎装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来,递给了张副官一支,呵呵笑道;“永康,咱们跟了司令这么多年,可真没看出来司令居然还有这等的本事。”
张副官接过烟,看向顾有德,唇角也是噙起了一丝笑意;“当初又是谁要找着司令拼命的?”
闻言顾有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嘿嘿一笑,片刻又言道;“不过话说回来,司令这次也的确是太冒险了。”
张副官点了点头,却是叹了口气;“不然,又哪里能称得上豪赌呢?想必司令这几日,每时每刻也都是煎熬不已。”
顾有德沉默不语,只猛地吸了口烟,吸完一把将半支烟头扔到了地上,军靴踏了上去,踩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