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噤声,生怕与代善扯上关系。皇太极此时又话锋一转,列数莽古济的种种罪行,勒令将其软禁,接下来便宣布关闭宫门,不再见人,令大家另择明君。
外头一片混乱,人人自危,一面商议着到底如何熄灭大汗的怒火,一面生怕自己被牵连。然而紧闭的宫门内,皇太极却与海兰珠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抛开众人,带着两个孩子一道登上翔凤楼,远眺沈阳城内的风光。
翔凤楼是宫中,乃至全城最高的建筑,登上楼顶远眺,视野开阔。不远处,就是皇太极的旧府邸。福安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那处和哥哥兴奋的说着什么。海兰珠朝那里一看,原来是新婚时皇太极建的园子。
他们许久没有回去看过,不晓得现在如何了。听到两个孩子兴奋的讨论着要去这新发现的地方&ldo;探险&rdo;,海兰珠无奈的笑笑,才觉得福临成熟了,他又一下冒出来小孩心性。
……
捱了几日,众人越来越惶恐,日日到宫门口打探情况。皇太极无法再闭门下去,只得打开宫门,由众贝勒进来议代善之罪。
众人一面恳请皇太极亲政,一面表示代善蔑视汗王,应革去大贝勒职,并削和硕贝勒职,夺去十牛录人口。皇太极以代善过去功劳颇高为由,从宽处理,只夺去十牛录人口。代善经过这几日提心吊胆,在儿子们的劝解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不敢再出言顶撞,只感喟大汗宽容。
如此一来,代善自愿放弃与皇太极共议国政的权力,甘为臣僚。
众蒙古福晋都已陆续出嫁,连泰松格格都已准备妥当,只有娜木钟还没着落。海兰珠隐隐担心,再这么拖下去,又要出变故。
皇太极安慰她:&ldo;代善已经服了软,这是他捅出来的篓子,他自会处理。&rdo;
果然,代善闭门思过后,便紧赶慢赶的亲自到娜木钟面前道歉,表示自己过去昏聩,如今真心求娶。娜木钟原来心高气傲,一时不接受代善的道歉。然而代善似是吸取了过去的教训,即使在娜木钟处受了气,仍不气馁,过了一日又来。这一来二去几回,娜木钟赚了面子回来,再不理不睬,便是不识好歹了。
如此,两人这桩亲,才算是结定了。
汗宫里连日喜事,终于恢复了热闹。眼看着娜木钟这尊大佛要送走了,海兰珠总算能放些心了。然而腾出了心思,却又想起来心头另一个疙瘩。
各府福晋照例入宫向海兰珠请安,海兰珠看了一圈,还是不见诺敏的影子。她不禁兴致缺缺,与众人说了没几句,便让散了。
阿娜日晓得她的心事,出言安慰道:&ldo;格格不必为十四福晋多忧心,过一阵儿,她自个儿就想通了!&rdo;
海兰珠叹息道:&ldo;现在也已过了许久,她一次面也不露,只一味在府里呆着。她实心眼儿,多尔衮又是薄脸皮,我真担心他俩压根儿没说清楚。&rdo;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一次也没见到诺敏,当真是不放心。
阿娜日想了想,无可奈何道:&ldo;可这事呀,您也急不来,不如等十四福晋自个儿露面,您再和她好好说说。&rdo;
前头诸多宴席,十四贝勒大福晋都没有来,以多尔衮现在的地位,总有些说不过去。到了娜木钟与泰松嫁给代善的喜宴,诺敏总算是露面了。
这次婚礼由代善福晋操办,海兰珠乐得一身轻,一见到诺敏,便想上去说话。诺敏脸色如常,看来却乎消瘦了些。迎面撞见海兰珠,她立刻恭敬的福身行礼:&ldo;见过大妃。&rdo;言语行止间,全然没有过去的亲昵熟稔。
海兰珠脸上的笑一僵,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咽了下去。她伸手要去扶诺敏:&ldo;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rdo;
诺敏微笑着起身,不着痕迹退开半步,客气道:&ldo;有劳大妃关心,我一切都好。&rdo;语气里的生疏,不光海兰珠要皱眉,连旁的人都听出了些,纷纷侧目。这俩人原来如亲姐妹一般亲近,却不知什么时候生了嫌隙?
这样一看,海兰珠便认定,多尔衮定然没与她说通。眼下人多,海兰珠只能道:&ldo;如此我便放心了。&rdo;
诺敏低头道:&ldo;大妃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还得去向二哥送礼。&rdo;
海兰珠点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不语。阿娜日怕她难过,忙安慰:&ldo;格格,十四福晋一时想不开,您可别放在心上!&rdo;
海兰珠摇头:&ldo;我不怪她。&rdo;感情之事,哪是那么容易就理清的?好在自己问心无愧,只盼诺敏能想通。这两人也算是成婚多年,然而算算年纪,也还都是刚刚懂事的年轻人,也许她该帮一帮这对小夫妻。
……
九月已入了秋,汗宫里还有些热,到这河边来,却是凉风习习。海兰珠带着侍卫丫头们,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了。&ldo;不知大妃唤我来此,有何吩咐?&rdo;诺敏行到海兰珠身后五步处,便停下问道。
海兰珠也不介意她生疏的语气,只望着曲折宽阔的河道:&ldo;你还记得这地方吗?&rdo;
诺敏垂首不语,她当然记得,在这片河面上,她与多尔衮一起滑冰,也是在这片河面上,她中了布木布泰的计。记忆里的种种片段浮现在眼前,一切仿佛只发生在昨日。
海兰珠接着道:&ldo;你初嫁给多尔衮时,总是与他吵架,时常央着我为你们两开解。我记得那次,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你们一个不情愿,一个紧张,可我与阿娜日在一旁,看到的却是少年夫妻间的甜蜜与温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