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罗宾是说给我听的,不能再得寸进尺,只得忧心忡忡地把库洛洛交到她手里,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罗宾身后,跟着他沿着通道继续来时的方向走去。
通道里有通风系统,比刑室里凉快很多,我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不知多少身冷汗,前胸背后的裙子都湿透了,风一吹,冷飕飕的。罗宾走得很快,头也不回,我得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回头看去,那个女人抱着库洛洛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一回走得不远,罗宾很快打开一扇防火门走了进去。刑室的门只是普通的带窗的铁门,这扇门倒是很像那间被我毁了的实验室。
我跟在罗宾后面进了门,他正好打开灯,我向里面看去,再一次僵住了。
这是比之前那间小一号的实验室,迎面三面墙壁立着了铁质的储物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种型号的玻璃罐,透明的液体里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人体器官!
只草草一扫,我就看到一排从小到大的罐子里装着胚胎从米粒大小发展到正常婴儿的一系列标本,如果不是这一天早已饱受惊吓,简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现在么,我只是疲惫地吐一口气,拖着僵硬的脚步,看也不看旁边从地面到屋顶琳琅满目的人体收藏大全,按照罗宾的示意,安静地坐到房间中间那张铁皮椅子上。
罗宾锁上门,走过来坐进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内。除了我们两个坐的地方,以及罗宾手边的一个矮柜,整间实验室就只有四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铁皮架子了。
我看看对面罗宾舒服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有些不自在地在硬邦邦的铁椅子上挪动两下,觉得屁股下面硌得难受,整个人即将虚脱。算算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有进食过,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还被冷水淋了个透,担惊受怕就不提了,异能也使用过度,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冰凉,全身冒虚汗,可能还有点发烧。这要是搁原来,保准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不能动弹,可现在,说不得我还得打点起精神,应付对面的家伙。
许是看我脸色实在难看,罗宾勉强安慰道:“不用担心,你的能力对我们很有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表现好一点,让我满意了,今晚就放你回木屋去住。”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过于明亮的灯光让我有点眼花。
“你想做什么?”我抿抿发干的嘴唇,想着先开口会不会让我显得配合点儿。一开口先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嗓子已经比破锣好不了多少,声音像砂纸,磨得声带生疼。
“要不要喝点水?”罗宾问道,虽然还是一脸冷肃没点人气儿,但我敏感地觉得他画风有点不对。还没等我犹豫,他已经十分顺手地从身边的矮柜下层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来,还体贴地拧开瓶盖递给我。
满满一瓶水拿在手里有点沉。我爽快地喝起来,清凉的水划过冒烟的嗓子,立刻润泽舒适了许多。
趁我喝水的时候,罗宾说道:“莉迪亚,区长目前很需要你的能力,如果你肯乖乖配合我们的计划,你、包括你哥哥,都能在十一区得到很好的待遇。你知道区长一开始把你们从五区要来的用途,但你的能力很有价值。所以只要你能为我们所用,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甚至还可以培养你们,让你们有实力在十一区立足。但前提是,你足够听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咽下口中的水,乖乖点头,用沙哑的嗓音道:“明白。”所以现在是在做思想工作?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配合,但罗宾并不为所动,他推推眼镜,将这个话题轻轻放下,转而说道:“你可以慢慢考虑,维尼尔让你去做的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时机成熟之前,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接过我手上的水,重新拧紧瓶盖放回矮柜上,坐直身子俯视我,镜片后面是他黝黑冷酷的眼睛。
“首先,你得学会乖一点,再乖一点。”
我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感觉从尾椎股升起一股冷气。罗宾站起来,从矮柜里掏出一把铁链,在我惊恐的目光里把我的四肢固定在了身下的椅子上面。手铐、脚铐和椅子是配套的,我试探地动动手脚,几乎没有余地移动。
罗宾自顾自地铐牢我,又有条不紊地转身从矮柜里掏出一副崭新的塑胶手套戴好,然后从他的沙发底下掏出一个沉重的皮箱子放到矮柜上打开,寒光乍现,里面是一整套看着就锋利的形状各异的刀具,让人头皮发麻。
任、人、宰、割。
我紧紧盯着他的一连串动作,额上、耳后的冷汗沿着脸颊、脖颈滑落,带起一道道凉意。
“好奇吗?”罗宾用皮箱里的布仔细擦拭那一排银色的刀具,镜片后的眼神渐渐染上狂热,温柔而全神贯注的样子像看着痴迷的恋人。“这是我最得力的伙伴。这样一整套解剖刀具在流星街可不好找。”
解、剖……?
我看着他不正常的样子,余光扫到这满墙的人体器官,觉得嘴唇带连着心尖都抖了起来。
罗宾眼角也不分给我半个,又找出一瓶酒精来给他的刀具消毒,却像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说道:“这四周的架子上装的都是我的得意之作,是我亲手取出来、亲手装进去的、最得意的收藏品。”说到收藏品,他终于抬头瞥了我一眼,却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他神色如常地收回目光,动作娴熟而虔诚地摆弄他的刀具,然后终于拿起其中一把,转过来把沙发推到我跟前,坐下,几乎和我膝盖顶着膝盖。
我半低着头,两眼死死盯着他的右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纤细而皎洁的银色刀具,锋利的刀锋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寒芒,几乎是一件艺术品……
如果不是指、着、我的话。
我的眼神黏在那把刀上,着魔似地不能移开,心跳失控,头皮都要炸了!
罗宾没拿刀的手伸过来,轻易地握住我的右手。我忍不住往回抽,手腕一动就撞到手铐上,铁链拉紧,没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