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飞坦用阴沉冰冷的声音质问特奥夫:“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特奥夫带着烦躁和愠怒的口吻:“我不是说过了,我也不知道!没想到赛文会……”
“昨天晚上就应该杀了他!”飞坦冷冰冰地道,“是你非要留着他,现在人跑了,你却说不知道?”
“现在是他背叛了我!”特奥夫也拔高了声音,“我比你更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库洛洛平静的声音,“昨天晚上那些人为什么会找到我们,你没有想过么?能够在这件事上绕过你们直接找到我们,只可能是你们的人告密。你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以为你可以控制底下的人,但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之前在八区外面被飞坦杀死的那个人叫赛克斯对么,我记得你说过他是赛文的兄弟?”
“你说他想为赛克斯报仇,所以把我们全部陷于险境?他怎么敢!”特奥夫低喝道,“那个赛文,他要是有这样的勇气,哪还会是今天的样子?那就是个只敢躲在赛克斯身后的懦夫!蛀虫!”
“那连一只蛀虫都会看走眼的你是什么?傻瓜么?”飞坦嘲讽道。看得出他的心情差到极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他?如果确定你们三个人中有人告密,那么只有可能是赛文。而且他昨晚先是消失,后来又突然出现在地道里也很可疑。我想,你留下他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因为他的能力?能从飞坦手下逃走,除了因为他比你以为的还要熟悉这个遗迹,也是因为他的念能力不是放出蚊子形态的念兽,而是把自己变成蚊子的形态吧。”库洛洛道。
“放出念兽和自己变成念兽,都是赛文的能力。”特奥夫阴郁地道,“现在你知道了,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得多。唯一的变数是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他,没想到……”
“我们认识赛文和他哥哥很多年了。谁也没想到赛文还有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情——那个人怕死到,大概有快十年没有离开过五金店里。”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埃特挣扎着抬起头道,“赛文的能力很实用,可是除此之外他一点攻击力和防御力也没有,所以队长也没有特别提防他。”
“愚蠢!”飞坦沙哑着声音讥诮道。
他们围坐在大殿的中间,我走过去,在库洛洛和飞坦中间坐下。他们各自看了我一眼,飞坦眉目暴躁,特奥夫脸色阴沉,埃特换了新的绷带委顿在地,看上去奄奄一息。库洛洛倒是精神爽朗,他对我指了指身前放着的一堆食物。那应该是我昨天留在五金店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拿了来。
我这才觉得肚子饿极了,拿起一个面包吃了起来,听到库洛洛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找到了病灶所在。现在的问题是,赛文跑了,他想必不会就这样罢手。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他问特奥夫:“上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些人已经走了,走之前把地上建筑炸成了废墟。现在上面是联盟的人在守着。两拨人应该没有对上。不过这不是问题,我知道还有别的出路离开。”特奥夫道。
“那你知不知道赛文离开以后可能去哪里?”库洛洛问道。
特奥夫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摇了摇头。他锁紧眉头,额上出现深刻的纹路,突然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八区。”
“厄里斯已经盯上我们了,昨晚的好运是因为他们轻敌,现在一定也认真起来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抹去我们的痕迹。至于赛文……他无非是再联系厄里斯或者投向商业联盟,无论哪一种,我们都要马上离开。”
“他知道的太多了。可那些人……也闹得太大了。”库洛洛摩挲着嘴角,沉吟自语。
“不要小瞧十三区出来的人,他们绝不是你们现在可以抗衡的对手。”特奥夫警告道,“可以和十三区势力抗衡的,只有同属十三区的势力、八区的商业联盟和七区的尹达斯忒家族,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一旦这些大势力真的开动起来,想把我们揪出来弄死就像按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特奥夫嘴上说得严厉,眼中却隐隐流露出恐惧。
“说得这么严重,你们不是照样抢了厄里斯的东西?”飞坦不屑道。
“那是因为我们背后还有雇主。”特奥夫调整脸上的肌肉,让面部放松下来,恢复到沉稳莫测,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我会联系背后的雇主,我们去十三区。”
“投奔雇主?你有把握对方会顶着厄里斯的压力庇护我们,而不是暗中灭口?”库洛洛问道。
“我既然开口,自然有我的把握。”特奥夫道。他说着站起来,居高临下:“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库洛洛眨眨眼,和飞坦对视一眼,也站了起来。我跟着站了起来,看特奥夫从地上拉起有些力不从心的埃特。没有更多的交流,一行人麻利地收起地上的食物,沿着来时的通道鱼贯而出。
穿行在阴暗的地道里,周围只有空荡的脚步声回响。领路的特奥夫快速地穿行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不断折转于令人眼花缭乱的岔路口。这样看起来,这个地下遗迹远比我们昨天看到的还要复杂和庞大许多。
我注意观察了库洛洛和飞坦,他们的行动都很自如,飞坦简直生龙活虎,库洛洛的脸色有些苍白,左手也一直老实的垂在身侧,但看起来精神和体力都还好。我心里就有数了些。
没走出多远的时候,飞坦用剑尖指着墙壁道:“就是这里,那家伙变成该死的蚊子,从这个洞里跑掉了!”说到后来,他恨恨地咬牙切齿,金属剑尖在石壁上划出刺耳的锐声。在他剑尖旁边,墙壁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是通风孔。”特奥夫道,“这个遗迹有十分复杂的通风系统,完全无法推断他会从哪里出去。”
“从这里走的话,很可能找不到出路困死在通风管道里吧?赛文把自己变成蚊子可以持续多久?”库洛洛问道。
“不知道,大概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特奥夫道。
“那除非他以前走过,否则我都要佩服他的勇气了。”库洛洛口气淡淡的,不无讽刺。
“时间紧迫,我们继续走吧。”特奥夫说完,扶着埃特继续向前走去。他一路上一直搀扶着埃特,后者呼吸沉重,每一步似乎都忍耐着痛苦的煎熬。
大面积烧伤是极棘手的,飞坦的炽日又十分霸道,他估计埃特身上接近百分之八十的肌肤都烧伤了,缠着绷带像个硕大的木乃伊。要不是他是身体素质最好的强化系,大概早就像那个赛克斯一样死掉了。不过看埃特现在的样子,他想要痊愈大概是遥遥无期的。事实上我怀疑他究竟能不能撑下来。这样说起来,特奥夫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离不弃的带着埃特一起逃跑,我几乎都要惊讶了。
在幽暗阴冷的地道里穿行的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特奥夫终于停了下来。在一条光秃秃的石道尽头,他伸手在墙壁上探出来的一个烛台后面扳了一下,“轰隆隆——”的巨响和震动里,很多块狭长的石块突然从墙壁上弹了出来,形成一条斜向上的陡峭石阶。同时,头顶上露出一个一人多宽的出口,正在墙壁石阶的尽头。
久违的阳光从头顶上的出口里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