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叹道:“真儿你看,影风读月二人看起来与梵原人有什么区别吗?他们只是受了战乱之害,却要一生为奴。影风,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自由之身,要留在梵原还是清凉境,我都会替你们安排。”
二女自小背景离乡,举目无亲,自由只是一个奢望,想不到九婴一句话,便脱去了她们戴了十余年的桎梏。
二人感激万分,双双跪下,九婴忙向前相扶,她们却持意不起,含泪禀道:“我二人蒙主人再世之恩,愿一世相随,浣衣奉茶,侍于左右。”
九婴忙道:“不是我不愿收留,只是我行踪不定,现在又还是金刚密迹的弟子,带着你二人,多有不便。”
梅真儿笑道:“这有何难?你在小佛城的朋友最多,大家凑些币石,将两位妹妹安顿下来,又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二女闻言,频频点头,道:“我二人在清凉境不只学了歌舞,针织女红也会些,平日里断不会给主人添麻烦。”
梅真儿想了想,对九婴道:“就让她二人在小佛城开个织锦纺如何?”
九婴大笑道:“这倒有意思,从来织绣等物都是从清凉境直接贩来,现在可谓是梵原第一家啊。梵原目前需求不多,好在我们也不图赢利,再有玄武剑阁的朋友保护,我也好放心了!多谢真儿!我是想不出这样的主意的。”
众人皆大欢喜,影风读月十余年来寄人篱下,今晚才得出牢笼。一是叫惯了,二是感九婴之恩,始终对九婴、梅真儿二人以主人相称。梅真儿在清凉殿中本就是万人之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九婴却老大不适应这种叫法。
当晚,九婴向虎贲卫多要了间营房,让影风二人暂时住下。虎贲卫知他是大神使的座上宾,很快便腾出一间空房。他又用传音珠通知尹喜,让玄武剑阁派两个御剑境剑师到梵城接人。
※ ※ ※
梵城是军城,梅真儿早呆得不耐烦,幸好有二女作伴,几个女儿家说说笑笑,打发了许多寂寞时光。如此又过了两天,九婴实在呆不住了,数次求见天宗,天宗都说梵帝仍未有时间接见。
这日,九婴又自天宗府上颓然而归,梅真儿问道:“还是不行?你就那么想见梵帝吗?”
九婴道:“我们在雪域王帐所听到的事,只能和梵帝一人说。我看玉西真对这场战争也有些厌倦了,早一日让梵帝得知,便早一日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也许,只要这二人几句话化解恩怨,冥梵两境从此便相安无事了。”
梅真儿咬咬嘴唇,下决心道:“我倒是有办法,只是为难。”
九婴急道:“有什么方法就说出来啊,有为难之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会全力施为!”
梅真儿苦笑道:“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牵肠挂肚就好了!”
九婴隐隐约约猜出她的想法是什么了,顿时默不作声。
梅真儿道:“我本不想让父王知道我在梵原,要不然必定很快便派人来接我。若是你一定要见梵帝,便将我在此的消息通报上去。”
见她点破,九婴还是无话,他不想靠“出卖”梅真儿来获得进见的机会。“我是不是对真儿不舍了?或只是不愿借她之力来完成心愿?”
梅真儿见九婴为难,心头涌起暖意,心道:“他毕竟是不舍得我,就算有缘无份,我也认了。”于是开口道:“见了梵帝之后,我便说要去金刚密迹。密迹岛的几位师长和我父王都很熟,由他们带我回清凉境,料想梵帝不会不放心。反正,你回密迹后……也不好相见了,于我并无区别。”心中想九婴回岛后有叶儿相伴,自己怎么可能呆得下去。
九婴权衡再三,决定按真儿的想法行事。
天宗接到清凉境公主在梵城的消息,大为震惊。
由海皇灵珠之争,可以看出清凉境在另两个修真界是何等重要,对清凉境公主自然不能怠慢。更何况,这公主与九婴在一起,这样的关系必然非同寻常,若能稍加利用,对梵原战局的影响会远远超过海皇灵珠。当日,他便将九婴四人接到邸中,确认了梅真儿的公主身份,立马报入宫中。
九婴虽在王帐城就知道了梅真儿的身份,但一直将她当朋友对待,此次在梵城才真正感觉到这位清凉境公主的影响力。
第四卷疑兵
第三十二章进见梵帝'下'
梵帝接到通报,将所有军情事务先搁在一边,当晚便接见了九婴和梅真儿。
梵宫是土石所造,较一般梵原建筑精致些,与王帐城的风格有些相似,只是王帐城并无屋顶,而梵宫有。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没有雪域王帐的幽静清冷。
梵帝句极的修为在鼎盛之时,面貌宛如中年,但头发却根根雪白,气度雍容,身上腾起的氤氲真气超过任何一个九婴见过的同级修真者。
因为梅真儿的公主身份,梵帝句极挥手让左右退下,先询问了梅真儿到梵城的来龙去脉。在听梅真儿叙述时,他不时地看看九婴。虽然梅真儿尽量将这段经历说得平淡,梵帝句极还是感觉到了这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接着便是九婴报告了北冥军情和所见所闻。句极前几日召他的本意,是惊异于一个年轻的密迹弟子竟能探清海皇灵珠的下落,只是勉励之意。但九婴对北冥情况的深入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军探的事说完,九婴道:“要在与北冥的对抗中站住脚,梵军至关重要。而据我所见所闻,现在的梵军军纪实在堪忧!”
句极并不很重视,道:“水清则无鱼,这种情况我早已知道。他们在小节上有些不当,保卫梵原的关键时候绝不会畏畏缩缩。九婴你所看到的,或许也只是个别。”
九婴也无心在军纪的话题上与句极争辨,道:“还有一事要禀明梵帝,我和真儿在王帐城见到了玉西真。”
句极霍地站起身来,脸上变色,道:“细细说来!”
九婴将前事说了一遍,道:“此事关系千年前的恩怨,我怕常人不能理解,因此一直未与外人提及。此次着急求见,也正是为了这事。”
句极一边听九婴叙说,缓步走到窗边,背手而立,叹道:“一千年了,我都快忘了这些事了。如今听你说起,仿如隔世!”他平时在众人面前都是以威严的声音说话,此时触动心事,声音便显得无比苍老与疲惫。
他摘下窗前池中一个莲蓬,道:“她是白莲合体,最喜欢的便是莲花……”思绪飞回他当梵帝前的那段日子,黯然神伤,转头道:“罢了,这些事提来何益?如今冥梵百年战乱不断,她已不再是千年前的她了。”
梅真儿道:“我看西真姐姐是因为当年的事,心中还有怨恨。流血千里也并不是她心中所愿,其中或许还有一些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