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的手艺可比我强了。”秋淑芳颇为欣慰,叶安忆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几乎是她心目中理想媳妇的典范。
“您要真喜欢,怎么不让我搬回来?”叶安忆似开玩笑,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您好像又瘦了。”
“招呼我做什么?”秋淑芳嗔笑,“小谭才是客人。”叶安忆从一锅鸡肉里挑出鸡翅,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落进谭九非的碗里。
其实谭九爱吃鸡腿,那种肉多的环节,爱吃鸡翅的,是唐啸东,几乎每一次吃鸡她总是习惯性地将鸡翅夹给他,可是从现在开始,她要改掉这个习惯。
一顿饭看似宾主尽欢,其实索然无味。叶安忆时而给秋淑芳添菜,偶尔照顾照顾筷子用不利索的谭九非,只有对面而坐的唐啸东,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叶安忆端上蛋糕,秋淑芳有轻度的糖尿病,对她来说吃蛋糕不过是走个形式,带着几分美好愿望而已。
对着蛋糕许愿的时候,秋淑芳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叶安忆一眼,毫不忌讳地将生日愿望说出来:“我希望能快点抱上孙子。”
叶安忆恍然,方才秋淑芳一面念叨着她身子骨弱需要补,一面逼着她喝了两大碗鸡汤,一闻便是放了不少补药的,带着浓郁的气味。
极难得儿子儿媳能陪伴左右,秋淑芳心情颇好,将三人送到楼下,并嘱咐唐啸东将客人谭九非送回住处,累得叶安忆不得不也上了唐啸东的车,只是率先钻进了后座,理由是地方宽敞些,明明手里只拎了一只秋淑芳吃不了的蛋糕。
叶安忆迫不及待地下车,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踩着坡跟的凉鞋眨眨眼便消失在楼道口,谭九非透过副座的窗户,与唐啸东对视一眼,神色不明,片刻才跟上叶安忆的脚步。
立刻钻进了洗手间,血几乎蜿蜒到小腿,黏稠稠的。在这之前叶安忆一直以为自己好了,肚子没有再疼过,血也没有再流过。
“小安忆?”谭九非觉得有点不太正常,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你怎么了?”“有点肚子疼。”她揩掉小腿肚上的血,克制住颤抖的声音,“没事。”
“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真的…没事?”谭九非有点不放心。“没事,你去吧,记得带钥匙。”叶安忆笑了笑试图证明她很好。
等客厅里传来关门声,叶安忆才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来,谭九非已经离开了,客厅里开着灯,只是很安静。
叶安忆觉得累到极点,小腹隐隐作痛的感觉愈演愈烈,换了身衣服钻进被子里,明明还是闷热的夏末,叶安忆觉得浑身有点发冷,将毯子裹在身上。
唐啸东开出一小段路,后座传来手机铃声,回头,发现座位上躺着一只手机,白色的四方形一震一震。
唐啸东停下车,伸手够到的瞬间,铃声熄灭了,屏幕骤然黑下去,过了一会,发进来一条短信。
他从不是喜欢窥探旁人隐私的人,可是看见上面提示谭九非三个字,就像是控制不住手指,打开了短信——小安忆,肚子还疼吗?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唐啸东只回复了一个字——不。将手机丢在副座上,发动车子一个急转,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叶安忆住在四层,唐啸东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彼时叶安忆刚刚搬走,却没有转学,依旧能在学校里碰面的两个人因为唐啸东的冷漠而形同陌路。
她无措,但为了讨好他,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钥匙送给了唐啸东,他接过,随手就丢进了路边的草丛,叶安忆气得哭着跑开,却不知道最后,他还是一寸一寸地翻着草皮将钥匙捡了回来。
钥匙年代久远,铜质的表皮掉了颜色,只是对准钥匙孔,依旧能打开这扇门。唐啸东有片刻的踟蹰,叶安忆很爱干净,从前住在别墅里的时候,她也是一样,但凡进屋必定要脱鞋。
他并不喜欢那样,觉得很麻烦,可是当叶安忆从房子里搬出去,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却发现早已经习惯了那么麻烦的习惯。
脱了鞋子,唐啸东踏进黑漆漆的客厅,卧室的灯通亮。只要叶安忆害怕的时候,就会开着灯睡,那些她的习惯,其实他都知道,不用刻意去记,长年累月里早已经烙下。
门虚掩,他握着门把,极轻极轻地推开,心跳得有些快,唯恐叶安忆没有睡着。床上的叶安忆蜷成一团,薄薄的毛毯只盖住了一半的身体,漆黑的头发衬得面孔越加苍白,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安忆?”唐啸东几个大步走到床边,才看清叶安忆的面上布着细密的汗珠,手掌摸上叶安忆的额头,冰冷的触感。
叶安忆微微睁开眼,像是没有焦点地望着唐啸东,嘴唇动了动。唐啸东俯□将耳朵贴过去,这样安静的环境,却依旧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干脆地掀开薄毯想要将她抱起来。
床单上猩红一片,连他也忍不住震惊。“叶安忆,我们去医院。”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有点像是安慰,更像是要平复她皱起的眉头。
臂弯里的人像是没有质量的,她很瘦,原本个子就不高,从小身体也不好,养不出二两肉,旁人倒真的以为叶安忆才是秋淑芳亲生的女儿,承袭了秋淑芳的体弱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