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暖暖一笑,态度风光霁月至极。
卢水胡人:……老子衣服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也不知陈节是怎么做到的,二百六十人的吃食,他竟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准备好了,虽然这吃食……
"还是胡饼够味!又管饱又能夹肉!"一个汉子吃的满嘴流油,"花将军真是大好人,我们干活,其他人家能给我们喝口粟米粥就不错了!"
这个汉子还能边吃边说话,更多的是连话都不愿意说,只顾着往嘴里塞,唯恐张口掉了饼渣的。
贺穆兰从穿越到北魏来就不爱吃这里的东西,唯有胡饼吃起来有些像前世的杂粮饼而得到例外。但即使如此,也架不住年年吃月月吃军营吃行军吃,此时再见胡饼,有种隐隐想吐的感觉。
可陈节做的没错,在这时候要想一下子买齐二百多人的吃食,唯有一次能做出十几个的胡饼最节约时间,他只要把东西两市跑一遍,包圆了胡饼送到昌平坊来,喂饱两百多个汉子是绰绰有余了。
这些汉子啃胡饼啃的津津有味,导致贺穆兰和陈节几人吃着麦饭喝着羊肉汤都有负罪感,原本奉为美食的早膳也吃的食不知髓,匆匆用完就放下了。
一干卢水胡汉子大快朵颐,待吃了个肚儿圆以后将手一。[,!]拍。
"吃饱肚子好干活,花将军,您说要干哪个,大伙儿抄家伙上就是!"
"就是,要干翻谁,您给个话,我们上!"
贺穆兰原本还觉得这些汉子鲁直的可爱,待听到他们的话,心中却是一寒。
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吃不饱饭,活不下去的时候,是没办法谈礼仪道德的。盖吴坐拥三百尚武之人,却无法喂饱他们,也不能让他们感受到荣誉,时日一长,不是他们抛弃盖吴另起炉灶,就是盖吴带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若她没有收下盖吴为弟子,这个过程有多长呢?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说不定一个月后,平城附近就多了一支人人惧怕的流氓地痞队伍。
卢水胡如今只是因为不服管教而被魏国忌惮,平时并没有什么劣迹。若是他们开始聚众哗变,杀人越货,卢水胡人的恶名就洗不掉了,魏国也势必要狠狠地约束他们才是。
如此滚雪球一般的滚下去,民族之间的矛盾渐渐变大,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仇视之情了。
这世间的仇恨是不是一开始都是这样结下的?若是那些胡人们都能活下去,是不是就不会造反?
羌人也好,白龙胡也好,最初是不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走上这条路的?
那为什么会活不下去呢?这又是谁的责任?
贺穆兰越想越是心惊,到了后来,几乎到了冷汗淋漓,口不能言的地步。
望着院子里乱七八糟坐了一院子的卢水胡人,贺穆兰最终却没让他们去"干"翻什么人,只朗声说出一句话来。
"各位都是大好男儿,怎能为一顿饭而轻易许诺?诸位的大好本事,应当用在有意义的地方,我这小恩小惠,当不得各位这番好意。"
"花将军,你这人好是好,就是太虚伪!"卢尔泰擦了擦嘴巴,大声叫道:"咱们愿意来保护你,虽说有盖吴少主的请求,可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跟的。否则凭我们的本事,去混个打手护院,岂不是天天都吃香喝辣?我们愿意跟着你,保护你,自然是觉得您是个大大的英雄,和那些吸人血的贵人们不同。"
"您也是普通军户出身,您的一顿饭,自然和那些贵人们的一顿饭不一样。您当我没看到那位小哥的苦脸?都是穷人家出身,我们吃了您的饭,自然就要为您办事,否则就是我们没脸没皮了。"
卢尔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兄弟们,我们可是那般混吃混喝之人?"
"不是!"
"既然不是,我们就要打起精神来!哪怕来行刺的是天王老子,也给他们打回去!"
"是!"
贺穆兰自认并不是容易被感动之人,可听着这一群汉子们的嘶吼,心也仿佛被热油滚过一般烫的快要炸裂开来。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也许遇到那些行刺之人,他们也不会如同自己说的那般"打回去",可即使如此,此刻他们真心实意的感情,她已经收下了。
"是,是我太虚伪了。"
贺穆兰豪爽地点了点头。
"如此,就要多劳烦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