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画轴被仲北呈了上去,季初瞥见了当即脸色大变,可随之一想聂衡之知道自己重活了一世亦有心上人,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梅树折了就罢了,你为本世子作画,也算是抵得上梅树那番心意。”聂衡之凤眸潋滟,望着女子唇角含笑。
得知女子私下为他作画,他欣喜若狂,终于有了些安全感。虽然女子画技不精,可他怎么会嫌弃梦寐以求的温暖呢?他曾经拥有过的,贪婪想要再次得到的包容与爱意,又再次回来了。
或许,他该早些解释清楚和白氏的关系,女子也就会早些回心转意,他也不用在自己心上扎上一根尖刺。
潞州的野男人,也配和他聂世子争?
在季初古怪迷惑的目光中,聂衡之欢喜打开了画轴,然后,他的笑凝固在脸上,眼中迅速凝聚起漆黑的风暴,积压着摧毁一切的暴怒。
画中眉眼含笑的男人不是他。
季初凝聚心血画就,温柔抚摸的男人不是他聂衡之。
他是谁?!
他缓慢地抬头看向女子,目光平静地吓人,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他是谁?”
季初被男子漆黑的目光刺得眼睫微颤,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明白了聂世子是误会了这幅画上的人是他,连忙上前要拿走那画,“世子,你误会了。”
“误会?”聂衡之死死抓着画轴,突然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从凤眸中流了出来,笑的他大红色的外袍不停颤抖,“季初,你看本世子的笑话好玩吗?看本世子被你愚弄像个戏子,是不是很痛快?!”
季初这才明白聂衡之是误会她为他作画,所以才有今天的举动。她看着大笑的男子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他自作多情?
女子沉默不语,聂衡之咬紧了牙根,面容骤然凶狠,暴戾,不顾腿上的伤势,硬是踉跄着上前,一手紧紧抓着画轴,一手不可自控地抓紧了女子的手腕,用力将她拖拽在桌案上,语气像是淬了剧毒,“告诉本世子,这个野男人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中所有下人心惊跪下。仲北白着一张脸悔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世子夫人真的移情别恋了,这才半个月!
他为世子不平,他恼怒夫人变心太快,可看着世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用手折断夫人手腕的凶狠狰狞,他又开始心酸害怕,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季初忍着痛,看向画上的沈听松,语气很轻,“我不是早就和世子说了吗?他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男子扼住了下巴,“全都滚出去!”
下人们慌忙而退,不敢听足以让他们丧命的隐秘。
屋中霎时干干净净地只剩下他们二人,聂衡之泛红的凤眸死死钉在自己的手上,只要他再往下一瞬,就能掐死这个玩弄他给了他希望又无情背叛他的女子!
她知不知道,数年前的今天是他掀开她红盖头的日子,是她羞涩望着他表达爱慕的日子!
季初的下巴很快就泛了淤青,她蹙眉看着男子,聂衡之手一松她挣扎开来。
“世子,我们之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并不相配。”
“他,是我遇到的对我最好最爱重的男子,上辈子我们已经成婚了。”
“世子龙章凤姿,必能得遇佳妇!”
季初不慌不忙地开口,明明是最平静最轻柔不过的语气,硬生生将聂衡之一颗心扎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成婚?”聂衡之咬牙咀嚼这两个字,只觉得体内的愤怒与悲哀要淹没了他,随后他目光落在女子望向画中人的温柔上,当场就炸了,死死抓着画轴撕扯,让女子亲眼看着她的野男人面目全非成为一堆碎屑。
“世子撕碎了又如何?我的心在他那里。”季初心疼地看着碎成一地的画纸,语气带了些气愤,犹如一把最尖利的钢刀直直插入聂衡之的心口。
季初,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心痛地倒在地上的聂世子此刻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他所有的高傲与自恃轻易被女子一个愤怒的眼神击碎了。
她为了别的野男人,不要他了!
第二十章
聂衡之无力地倒在地上,他沉默看着女子唤了下人进来,接着撩开他的下袍查看伤口是否渗血。
察觉女子紧张他的伤势,聂衡之的凤眸却愈加黯淡,冷着脸自嘲,在季初心中照料他的伤只为了得知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吧,可惜他直到今日才相信这个事实。
聂世子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躺在床榻上仿佛他身上大红色的外袍也失去了光彩。
季初仔仔细细收拾了地上的画纸,看了目光空洞的男子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高傲的聂世子不过是觉得颜面受损一时不能接受罢了,她季初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毕竟聂世子曾说过她是遵母命娶回可随意玩弄的一个蠢货……这也是上辈子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心死接受的事实。
突然想到这句话,季初心中泛凉,她回忆起了当初失去腹中孩子的滋味。
卫长意再次进府探望好友,坐在明明和前日一模一样的屋中,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之处。
出于大理寺卿丞的历职经验,他眯着风流的桃花眼硬生生将屋中所有的东西打量了三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人的身上,这才发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