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沈母听到动静,已经冲了过来,狠狠地推打着沈知涯:“你走,我让你养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沈知涯道:“娘!你冷静些,倘若有得选,谁又愿意出卖尊严呢?你不知道,嘉和真的不把儿子当人,儿子受了多少委屈啊,可是没有办法,为着阿月,荀相早看不惯我了,总有一日儿子要被他收拾得连骨渣都不剩了,儿子总要为自己打算啊。”
沈母道:“你这便怪上阿月了?别忘了,是你这个卖妻求荣的东西把阿月卖了,这才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你心术不正,行事不端,才给自己招来的大祸,你!”
她又气又失望又伤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拉过江寄月:“我们下山去,他不养我就不养我,我也不敢让他养,便是现在不抛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嫌我这把老骨头挡他的道了,又要扔下我不管了,不如趁着我还能走动,自觉点离开。”
沈知涯急急地叫她:“娘。”
可是要他来追沈母,跪在地上求沈母原谅,说立刻与嘉和断干净,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下到山去,江寄月请侍刀帮忙雇辆车,又给沈母去买了碗甜水,沈母喝不下,只是哭,就这样一路边哭,边说为了把沈知涯拉扯到大,吃了多少的苦,却不想辛苦养大的孩子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德性。
“我若能知有今日,当时生他下来就能立刻把他掐死。”
江寄月便默默地陪着她。
好容易等沈母哭累了,什么都没吃就躺下睡了,江寄月走出屋来叫侍刀:“今日的事我觉得有些蹊跷,因为王妃晕迷,那边也忙乱得很,不知道她究竟叫我们过去做什么,我直觉不是好事,你帮我去打听一下,也好让我提前想好该怎么应对。”
侍刀应了声去了。
江寄月因为担心沈母,晚间便宿在她的屋里,也好近身照顾她。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只是一个晚上,这件事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侍刀把收集回来的消息都一一汇报给她听:“昨日王妃去青云观见嘉和,因为不是正经上香,嘉和郡主又是被罚在青云观思过,因而排场不宜过大,王妃便没有通知青云观不接散客,因而当时青云观是有好多香客在的。”
江寄月听到此处,心头已经觉出些不妙了。
果然侍刀道:“说来也真是不巧,郡主胆子大,青云观也没有人能管住她,因此王妃去见她时,她正在寮房里与两名男子白日宣淫,王妃推门而入时,被当时的场景……动静大了些,陪着的道爷大惊失色,道了好几句‘无量天尊’,正好被好几个散客撞见了。当时一片混乱,等王妃回过神来,那几个散客怕被殃及池鱼,早就跑下了山。”
江寄月苦笑:“流言自不消说就这样传开了,原本王妃咬紧了不让郡主嫁给沈知涯,如今也只能同意了。”
该说不说,沈知涯的命当真是好的。
听到此处,侍刀的目光有些怪异起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沈知涯中了状元红,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因此,有散客认出了他是谁,知道他是有娘子的,于是这件事的重点就不单只是郡主日御二男,扰乱道门清净,还有与有妇之夫不清不白。”
江寄月微微一愣。
侍刀道:“总而言之,那些话就不大好听起来,因为郡主与沈知涯有名些,就都是编排他二人的话,骂什么的都有,那些话我便不学了,恐污了夫人耳朵。偏此时还出了档子事。”
他顿住了。
江寄月已经从方才的消息里,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线头,抽开后,恐怕能看到荀引鹤那双搅弄风云的手。
江寄月做足了心理准备,道:“你说罢,不妨事。”
侍刀道:“原来市集上刚巧有春宫画在流行,又恰恰是一女二男,其中一个男的也是有家有室,与青云观一事十分契合,只是不同的是,那二男有龙阳之好,春宫画里绘得详尽,看过的都说底下那个的脸像沈知涯。”
“于是谈论此事的人就更多了,都在议论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江寄月过了好会儿,才道:“这件事其实是相爷做的吧?”
原本只是猜测而已,荀引鹤隐隐透露过要解决她与沈知涯关系的意思,因此当八竿子打不着的沈知涯与镇北王府闹出了是非,她第一时间怀疑了荀引鹤,可上山后见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这件事沈知涯本人与嘉和本人的自主性太强了。
嘉和的脾气是上京出了名的坏,寻常的人根本忍受不了,何况沈知涯很是妄自尊大,怎么会平白送上门任人践踏。
嘉和就更难控了。
若非嘉和恰有那样的兴趣,沈知涯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更不会做出一女二男的荒唐事来,要知道,面对嘉和,沈知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掌控权都在嘉和那,而这祖宗做事都是看自己的兴头的,可兴头这事又向来捉摸不定的。
所以在江寄月看来,这件事纯属是意外,可偏偏那个春宫画的出现在提醒她,绝不可能是意外,一切都是荀引鹤策谋的。
荀引鹤让沈知涯心甘情愿为了所谓依仗入了套,在沈知涯自以为找到靠山后,用一副春宫画击碎了他所有的美梦。
毕竟他可是荀引鹤,怎么可能愿意看到沈知涯得偿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