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将军的错觉,他竟然从那冷淡里看出了一丝丝温柔的情感。
将军想,肯定是自己老了,老花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首先,你已经死了。”玄衣男子依旧用那种说不出的怪异眼光瞅着将军,“其次,这是地府入口,是我和青竹亲自把你勾回来的。”
将军傻在原地。
“傲天!!你能不能给佑儿一个缓冲?这么强的冲击力有谁受得了?”楚青竹一脸愤慨的训斥着冷傲天,直到把一脸淡定的冷傲天说得黑了脸,才转头一脸温柔的笑着,蹲下身来笑眯眯的对将军道:“佑儿,才过了几年就不认识爹了?”
不得不说,楚青竹这个微笑跟他当年捋着胡子站在树下看着爬树的将军那种神态,几乎一模一样。那种微笑背后的压力,让撑着身子的将军背脊一阵发麻。
“不可能!爹他当时收养我时都没你年轻。” 将军一脸严肃的望着眼前二人,冷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冷傲天一脸淡定的以手画圈,凭空变出了面镜子,也不管将军惊异的眼神,径直把镜子丢在了将军怀里。
楚青竹站在一旁好心解释道:“佑儿,这是往生镜,可以看出任何鬼魂的前世今生,你自己看看,便也就知道了。”
将军半信半疑的拿起往生镜,镜面的反射中,他只看见了倒影中正值大好年华的自己。
将军傻在了原地。他明明记得,自己死去的时候已经到了算是知天命的年纪,眼下这个随着自己动作而动作的人,那又是谁?
楚青竹瞥到将军不解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察觉有些不对,又看了那个所谓的往生镜一眼,才疑惑道:“奇怪,这镜子怎么没显景?”
冷傲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谁说那是往生镜了?”
楚青竹睁大了眼睛瞅着他,惊异道:“那你扔给佑儿的是什么?”
冷傲天抬头望天,嘴角掩饰不住挑起的弧度,“一块普通的镜子罢了。”
楚青竹:“……”
“等等,你们说这是普通的镜子?”将军捕捉到关键语句,放下镜子,一脸疑惑的抬头,“那我为什么会这么年轻?”
楚青竹笑眯眯道:“因为魂魄离体的瞬间,会顺着你的前世顺延,定格到你人生中最幸福的年纪。因而你什么时候感觉人生最美好,那你魂魄的模样便也是那个时刻。”
冷傲天瞥了一眼楚青竹,他的模样恰是当年他们相遇时候的容颜,想到这里,冷傲天不禁有些赧然的别过了脸。
“你真的是我爹?”将军起身,向来淡然的眼中还有着三分迷惑,他直视楚青竹,认真道:“那我现在是死了?”
楚青竹点了点头。
说实话,被他人承认自己死亡的滋味并不好过。但若你知道人死后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这种滋味又有些别样的感觉。
趁着将军半点对他的信任,楚青竹立马展开南城书院里老夫子的气场,开始一脸严肃的盘坐着给将军解释。将军这回也没有默然的退开,而是一脸认真的站在一旁听着。
世间本分三界,其一为人,其一为神,其一为狱。人死后的去处多归是回到地狱,过了奈何,飘了弱水,喝了孟汤,便忘却前尘记忆,继续进行下一次的轮回。就这样,普通人总在忘却了前一世的记忆后,投入下一世的怀抱,这样因果循环进行着轮回,倒也在其中默默维持着三界的平衡。
但这其中也有跳脱三界的存在。
比如神界,除却盘古开天后的上古大神和吸收万物精华的走兽,凡人也可通过修道位列仙班。从此与天同寿,跳脱因果轮回,当真可谓是不老不死,不殇不灭。还有一种便是狱界职官,除却狱帝之外,例如无常、判官、司命等,多为鬼魂担职,虽是比不上仙人的潇洒,但其本身也是跳脱轮回的例外。
“当然,入了地府的魂魄也是有些执念的,狱帝开恩,准许他们借着生前的执念做一些无害于他人的事情。”楚青竹偷着眼瞥了一下将军,缓声道:“有些人是借着执念还阳了却心愿,但那样太伤魂体,不管成功与否,都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所以更多有执念的人,还是乖乖的呆在奈何桥边,等着自己前世的命定之人,随后才一同喝了孟汤,进入轮回。”
将军闻言,好像猛然间被什么东西击溃了心脏。他呆呆的转过头,一脸复杂的望着楚青竹。楚青竹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但却能从将军的双眼里真切的看到,那从眼底一点点燃烧出的光芒,就像重新焕发新生的芽胚。
楚青竹有些疼痛的别过了眼,他咬了咬牙,才继续道:“虽说狱界的阴气适合魂魄生存,但是执念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清楚。也有很多的魂魄,耐不住日复一日的等待,最终都放弃了执念,走入了下一世。”
将军记得书生曾经说过,不论如何,都要做第一个迎接他的人。
他相信书生的执念,也深刻的体会得到书生对他的在乎。可是为何,明明书生都知道自己的期待,他却没有站在这里等着他?
他活了那么久,细细算去,半辈子的光阴,这么长的时光里,书生还有可能怀着等待他的执念,默默的守候吗?
将军眸中突然暗下来的色彩,让楚青竹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空气再一次凝结,希望落空的破碎声仿佛还响彻在耳边。
突然,一道冷然的声线打破了这片沉默。
“安然他等了你很久。”站在一旁的冷傲天忽然开口,一双眸子里的淡然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微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