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房门的墙壁上嵌着不停喷吐暖色调火光的壁炉,其两侧的墙上开有两扇尖形向上的细花格拱形窗,窗口上部有火焰形线脚装饰。
窗户前方各有一只改良式落地弯形鸟架,这是用来方便来往的信使们而专门设置的。德姆斯特朗对信使进入城堡的时间有严格的规定,猫头鹰等各种信使除规定时间以外不可以擅自飞入城堡内部,因而寝室内安放的鸟架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沿着墙壁抬头望去,头顶上方悬挂一盏黑色铸铁吊灯,同本校其它形形□的同类一样,这盏吊灯也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只是安安静静地吊在上面充作摆设。
整个房间犹如被一切为二,以墙壁正中间的壁炉为准线(俗称三八线),左右两边各有一张挂钩深棕色彩条帷幔的单人四柱床,床柱上的美人鱼浮雕摇曳婀娜、精致生动。床边配有一只小巧玲珑的单屉四脚床头柜。一张造型简易的书桌,一把扶手沙发椅,一只五斗衣柜。这些家具富有很浓厚的洛可可风格——抓有珠球的猫脚装饰,曲线优美流畅轻快,硬木架子、欧式织毯包面,尤其是衣柜上的贝壳型纹样典雅精妙,十分有韵味。
欣赏完毕,海姆达尔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室友莱昂?布鲁莱格同学直接掠过杵在门口的他进到房内,并径自朝左边的床铺而去。根本不用为选左还是选右煞费苦心,家养小精灵已经为他们做好了选择。此刻,海姆达尔的行李箱摆放在右边那张床的床沿边上。他发现,行李并没有打开,而是纹丝不动始终如一。
不止是他,室友的行李也没有打开,此刻,莱昂正一声不吭地收拾整理自己的随行物品。
如此看来,室友是一个动手能力比较健全的孩子。
问题是,他并不像布鲁莱格先生那样愿意“自食其力丰衣足食”!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抬脚朝床架上踹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整张床剧烈抖动起来,床柱上的微型美人鱼浮雕吓得翻身抱住身边的岩石,惊恐地缩成一团。
莱昂同学因为他这番莫名其妙的“神来一笔”而停止了一切收拾的举动,抬眼怔怔看着他。
“斯图鲁松先生,您、您有什么吩咐……”
海姆达尔闻言转过身来,一个衣衫褴褛、蔫头耷耳的家养小精灵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目光闪烁,神态畏缩。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用鞋尖踢了踢自己的行李箱,家养小精灵因为这“咚咚咚”的响声条件反射似的咬住自己的手指。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精灵痉挛似的松开嘴,“绒布,先生。”
“你是专门负责017的家养小精灵?”
“是、是的,先生。”
“你对你的工作不满吗?”
“当然不是!先生!”绒布一反先前的畏缩尖叫起来,好像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他比划两下,“收拾这些需要多长时间?”
绒布想也不想地答道:“一眨眼的事,先生。”
“很好。”海姆达尔走到莱昂身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和布鲁莱格先生现在去餐厅用餐,等我们回来以后,”他微笑着停顿了一下,“我相信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绒布再度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它傻楞楞地目送两个年轻人离开房间,门在它眼前咔嚓一声合上了。
***
在去餐厅的路上,莱昂始终沉默着,虽然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海姆达尔仍然觉察出他有些消沉。
为什么?海姆达尔猜测着,就因为那玩忽职守的家养小精灵?
“我想我应该跟你道歉。”
莱昂的脚步乍然所止,他回头盯看着海姆达尔,深咖啡色的锐眸中闪动着惊疑的光芒,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
海姆达尔也随之停下脚步。
他二人就这么站在满眼皆碧的碎石小径上,不断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有一年级也有二年级。这是南塔通往德姆斯特朗城堡的必经之路。
海姆达尔毫不避讳地拉住莱昂往旁边避让,站在路中央有碍通行。莱昂一边象征性地往回扯动胳膊,一边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神色,之后他好像确定了什么一般听之任之,不再总想着拉回自己的手臂。
海姆达尔本想重拾话题,一张熟面孔出现在小径上,正是那个叫嚣男孩。说实话,海姆达尔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不仅因为他不顾他人感受强烈要求换房间的自私举动,也因为他没有一点与之身份相匹配的德行操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的孩子,你该对他抱什么期望?
那个男孩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在经过海姆达尔与莱昂身边时故意绕开一大圈以避开他们,好似他俩身上有麻风病一样。
海姆达尔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因为跟在那男孩身后出现的一年级全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小心翼翼且步履轻盈地从他们身侧滑过。
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修养还不到位,应该好好学学雷?迪亚斯的风范。弹压下纷乱的思潮,他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抱歉是我连累你了,没想到还没开始上课就发生这种事情。”
莱昂扬了下浓眉,表情还是视若无睹般的冰冷,眼神却流露出一丝迷惑,“你指什么?”
“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