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正得意间,忽然传来一个温柔而略带责备之意的声音:“秋儿!一大清早在这儿胡闹甚么!?”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嘻哈笑闹的家丁们马上噤若寒蝉,一个个垂首低头退立一旁,向突然出现在身后那位美妇行礼道:“夫人早安!”
少年回过身来,眉开眼笑,一脸得sè,向那美妇扑去,道:“娘,今早我让王三顶碗shè箭,十箭中八,偏偏最后两箭还没shè完,王三便耍了赖皮……”
“胡闹!”孟夫人面上微愠,转头训斥家丁:“少爷年少不更事,你们也陪着一起胡闹?还不赶紧散了!”一班下人见状如临大赦,瞬间便作了鸟兽散。
少年站在原地,极为扫兴,低头闷闷不乐。
孟夫人见他这副模样,语调转柔,问道:“秋儿,今rì何老夫子一早便在东厢书房中等你读书练字,你却跑到这里与家丁们胡混,成何体统?”
孟知秋细声嘟哝道:“他教我的那些我早已背熟……”见母亲满脸狐疑,便提高声了声调:“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那何老夫子,也可到东厢书房中对我考察一番便知真假。”
说完便自顾自地学何老夫子捋须摆脑袋的模样念道:“子曰:‘吾rì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念了一会儿,忽然诉起苦来:“娘,每次我念这些经史子集、之乎者也的玩意,总是觉得头大如斗,心烦意燥。我的好母亲,你还不如送我到江都城武馆中习武还好……”
孟夫人打断他的话头,叹气道:“秋儿,听为娘的话,你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或者经商获利富甲一方,娘都不拦着你,但绝对不要习武不要沾惹江湖之事……”
话未说完,只见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走入后花园,禀道:“夫人,江都府衙温捕头在大厅等候,说是有要事通告。”
“哦?”孟夫人奇道:“江都府衙的?”当下也不迟疑,转身便往客厅中行去。
待出到客厅,见当中站着一位灰衣捕快,见孟夫人到来,捕快拱手道:“孟夫人,在下江都府衙捕快温勇,受府台大人之命,特来见孟夫人,有要事通告。”
孟夫人微微一笑,向边上丫环吩咐:“玲珑,奉茶。”
温勇急忙摆手道:“孟夫人,我这次来事因公务,就不便多扰了,只是这事……”说到这里面有难sè。
孟夫人见他支支吾吾,心中隐隐有股不安涌上。
那温捕头不再多说,从袖中抽出一封公函,递给孟夫人,神sè凝重道:“请夫人过目。”
孟知秋一直跟随母亲到客厅侧门,探头偷看孟夫人与温捕快交谈,只见母亲接过那封公函,越看面sè越苍白,最后手一抖,那手中纸笺落地,人亦软绵绵瘫倒。
“娘!”孟知秋惊叫一声,冲上前去。
片刻后,堂内传出悲恸的哭声。
几rì后,江都城中一个消息沸沸扬扬传开,说是城中首富孟怀山到京城布置新设分号事宜,水路归来途中遭遇盗匪劫船,一干随从二十余人只二人生还,据幸存随从描述,贼人似乎并非简单劫财越货,而是见人就杀,他们亲眼目睹孟老爷被砍了几刀后跌落黄沙江中,船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他们趁乱跳入水中,死命抱住一块木板才保住xìng命。
之后报了巡江衙门。由于孟怀山富甲一方,乃江南一带有名的巨贾,巡江衙门马上派出官兵二百余人到出事江域搜索,却哪里还有贼人的踪影?最让人奇怪的是,几天后,被杀的随从尸体都被打捞出来,唯独不见孟怀山的尸身,巡江衙门的人几番努力,最终也只有放弃,向刑部呈了一份案情折子,又到处张贴了悬赏文书,只是商船被劫是深夜时分,贼寇又个个黑巾蒙面,是以这份悬赏文书纵使孟府悬赏再高也只是一纸空文,显得毫无意义,案子也一拖再拖,最后成了悬案。坊间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孟老爷是因为生意做得过大,损了同行利益遭致杀身之祸;又有说法是因孟老爷在京城牵涉了官场争斗,因而引火烧身云云,种种猜测莫衷一是,成了江都府大街小巷闲杂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章我要当老大】………
孟怀山发丧后,孟夫人正式cāo持家业。
孟家在珠宝、茶叶、盐业、织造方面皆有规模,孟夫人忙得昏天黑地,经常外出巡视分号,家中只余独子孟知秋空守。受了父亲早逝的打击,母亲又常年不能相伴,孟知秋xìng情大变。
起初是到处惹事生非,跑到城东流氓聚居的地盘上和混混打架。这些混混算不上大jiān大恶之辈,属于混两口饭吃那种,有些是城中一些穷人家出身,有些是父母忙于生计无暇顾及,有些则是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便流落街头结成小山头小帮派。
孟知秋不懂武功,身无长物,一开始被小混混们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不过,孟知秋和一般的孩子不同。
一般孩子被人打了会回家抱着娘的大腿哭鼻子,孟知秋的爹死了,娘常年在外。
孟知秋没有大腿可抱。
但是孟知秋花了半年多时间,用掉十根擀面杖,硬是当上了城东的混混们的老大。这在江都府中,传为奇谈。
当孟知秋第一次出现城东那帮混混面前的时候,混混们正围坐在一棵大树下用刚诈来的钱打牙祭。
“呯!——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