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珑还不及惊讶大家闺秀如此的死乞白赖,就听廷碧哈哈笑了起来,道:“你不等着这点子东西过年,你那嫡亲的妹妹可等着呢,赶快也给她找个填房做做,省得要人家的东西。”
廷琦听妹妹理直气壮的跟人家要东西并不脸红,她娘和刘姨娘平日里每样东西都要争一争,看得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错,你若不争,那东西不会自己跑到你手里来,只是叫廷碧一口一个填房说的脸色大变,又恨她从小跟自己对着干,气愤之下也不要了众口称赞的“好性”,摇身一变,大发雌威起来。
廷碧虽有口舌之利,却不比廷琦能文能武,冷不防叫她扑过来一把抓在脸上,疼痛非常,只害怕的惊叫。
廷瑗和廷琰见廷碧吃了亏,脸上刮了好长一道血,忙上前去护着她,谁知廷琦偶尔露峥嵘,非要个耍痛快不可,又知道自己出了正月就要嫁人,没得把她怎么着,更是有恃无恐,豁出去养的几管好指甲,谁挡着抓谁,专往人头脸上下功夫。廷瑗、廷碧几个的丫头本要去助拳,此时都叫三姑娘的疯劲儿吓住了,不敢往前靠。
廷珑见闹的不可开交,急的团团转,一边催促丫头上前去拦着,一边叫紫薇道:“快去,快去找大姐姐来,就说三姑娘和五姑娘、六姑娘打起来了。”
紫薇从没见过这场面,呆愣愣的看着,此时听了姑娘的吩咐,答应一声就往外跑,廷珑又追上去道:“别找大姐姐了,去堂屋请大伯母来,就说三姑娘把五姑娘六姑娘抓伤了。”
紫薇脚下不停,应声去了。廷珑转回身来,见廷碧几个叫廷琦叠罗汉似地压在身下,都双手护着头脸,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无,廷琦坐在她们身上呼呼喘气,倒是歇了手了。丫头们见三姑娘停手,刚要去拉,廷琦把眼睛一横,就吓得她们束手束脚的不敢过去。
廷珑摇了摇头,果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她也怕。想着就拿眼睛去找廷玥,想她来劝劝。却一眼先看见廷瑶,只见她正远远的靠墙站着,咬着手帕一角,满脸的兴奋。廷珑只当没看见,又转过来去继续找廷玥,这一眼却差点笑出声来………要说最有涵养的还是她呀,小小年纪淡定非常,屋里的人闹成一锅粥了,她只围着桌子,将各人新得的东西翻来翻去,挨着个的往身上比量。
廷珑咬咬牙也只得走过来道:‘七姐姐,你去把三姐姐请下来吧,大伯母眼看就要到了。“
廷玥一抬眼睛,见她大姐还占着上风,便道:“我小,只有姐姐说我的,哪有我去管教姐姐的?”
廷珑听她这话真是明理非常,对她的佩服又添上一层,只得点了点头,自己走上前去,对廷琦道:“丫头们已经去请大伯母了,三姐姐还不起来。”
廷琦此时骑虎难下,方才她能以一敌三全凭一时勇气,如今累的够呛,只怕一起来这几个丫头就要反扑,在她脸上也来几道,而大伯来顶多再把她关上一个月,总不能叫她不嫁人,想到这,竟是理不也不理廷珑。廷珑见她不理,只好伸手去拉她,却叫她奋力一推,一屁股坐到后面,额角也碰在圆凳上。丫头们见又有姑娘受了伤,惊呼一声上前来扶。
廷珑叫圆凳磕了一下,忙伸手去摸,见没有血迹只是疼,便放下心来,丫头们来扶也不肯起来。起来做什么?连廷瑗都叫廷琦坐在屁股底下了,她还站着,大伯母进来定当自己在一旁看热闹,少不得要寒心,幸好冬天穿的厚,地上还不凉。
大太太听见廷珑的丫头来报信,慌忙起身就要往廷瑗房里去,姚氏也忙起来跟上,又叫过两个丫头嘱咐道:“去请孙姨娘和刘姨娘,就说姑娘们打起来了。”
那两个丫头去了,姚氏才扶着紫薇跟上大太太往廷瑗屋里去。她们两个才走到楼下,孙、刘二位姨娘生怕姑娘吃亏,就已经撒丫子跑到了,跟着一同进廷瑗屋里,才上楼就见好几个姑娘倒在地上,廷琦压着廷瑗、廷碧、廷琰三个,廷珑歪在桌边,廷玥正往头上横七竖八的插钗,廷瑶绞着手帕,吓的哆哆嗦嗦的站的远远的。
大太太扫了一眼屋里,大怒,喝道:“三丫头还不扶起来,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廷珑听见大伯母的动静,抚着额角站了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姚氏拨开她的手,见额角挨着头发地方青了一块,就心疼的不行。
廷琦听见大太太的话,又见她母亲也来了,便拍拍一直没沾地的裙子怏怏的站了起来,廷瑗几个身上一轻,也都放下头脸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惩戒
却说孙姨娘正在屋里放下帘子数私房,忽然来人报说姑娘们打起来了,她一听这话就知道必是廷琦同人打架,要不万万轮不着告诉给她知道,顿时唬了一跳,匆忙将装私房的匣子锁了,慌里慌张的鞋都顾不上提,就趿着脚带了个身强体壮的丫头一溜烟的朝打架的院子跑,半种和刘姨娘碰上,两人就以为是廷琦和廷瑶打到外头去了,隔空交换了个白眼,便你争我赶的急着去给自家闺女压场子,一前一后的进院,见大房太太和三房太太也到了,才止步徐行随在后头上了楼。
刘姨娘走在前面,一进屋先拿眼睛去寻闺女,见廷瑶正好端端的站在一边看热闹,不曾吃亏,立时放下心来端起胳膊眉飞色舞的看向屋当间叠罗汉的几个。就见不光廷碧和廷琰,就连大房和三房的丫头都叫廷琦掀翻在地上,顿时幸灾乐祸的嘴都合不上了,仿佛自己有的赚似的,只盼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打的头破血流才好。
等大房太太厉声喝斥,廷琦拿乔拿样的爬将起来,刘姨娘见她竟毫发无伤就有些失望,口里念念有词的拨火道:“哟瞧瞧咱们“好性”的三姑娘,往日里说给人听就跟扯谎一样,如今可现眼了………”
话还没说完,忽然又看见才起身的廷碧脸上浮着通红的三道指甲印,淤着血高出块儿来,顿时兴奋的把前面话头忘了,只“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六姑娘破相了,这是谁下的手啊!”
众人也都看见廷碧脸上的伤,齐齐吸了口凉气,大太太忙拿眼睛细瞧廷瑗的头脸,见她虽蓬头散发,脸上却还不碍的,才放下心来,也顾不上别的,又忙忙走上前去携了廷瑗的手到窗边对着光细细看她脸上的伤势。
廷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听说破相就害怕起来,想要伸手去摸,大太太忙拦住了,搬着她的头脸看,半晌,见没有破绽的地方,知道不会落疤,连连哄劝道:“哪里就破了相了,你别摸,沾上脏东西才要坏事。”又一叠声的吩咐丫头去取消肿化瘀的伤药来给她敷上。廷瑗也湊上去安慰廷碧,又气愤愤的跟母亲告状,这其间,廷琰就一直拉着姐姐的手低低哽咽。
姚氏揽着廷珑坐在一边,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屋子,见大嫂无瑕他顾,便召唤了她身边的胡婆子过来,交待道:“胡姐姐,你到下面看着些,没有大嫂吩咐,屋里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胡婆子正在大太太跟前递药递水,此时听了吩咐,晓得姑娘们的名声要紧,忙答应了一声,将东西交了,就要下楼。
孙姨娘进门就一直在门口站着,此时在后头听见姚氏如此布置,心里咯噔一下,她方才进屋自家闺女骑在她几个妹妹身上,寒毛也没少一根,便松了一口气,后来见廷碧的脸被廷琦抓的花猫一样才有些害怕起来,却想着自家闺女是娇客,眼看出了门子是官家命妇,这节骨眼上,谁敢得罪镶金边的姑奶奶,才胆气壮了些。
此时听见姚氏叫封住门,想起来她家九丫头方才也摔在地上,恐怕惹她震怒,仗着身份发落廷琦,就着急起来,又偷偷的往后缩了缩,推了一把她带来的丫头,悄声说:“快去寻二爷来。”
那丫头是她的贴心人,听了吩咐悄没声的退了两步,不等胡婆子交完东西,先行下楼搬救兵去了。
大太太给廷碧脸颊上药,见那几道抓痕从眼角一直到鼻上,长而惯通,心里暗恨廷琦心肠歹毒,又看了一眼廷瑗和廷琰的狼狈样子,更添了两分生气。等给廷碧收拾完头脸,便坐定了抬眼看向廷琦。
方才廷瑗告状,廷琦一直不曾出声辨解,大太太还以为是她知错,害怕的不敢做声,谁知一看之下,竟见她正袅袅娜娜的立到那边,一手掖着鬓角,一手理裙,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大太太怒火更盛,瞧了半天她那轻狂样子,才冷笑了一声,喝道:“三丫头跪下。”
廷琦正查看自己的新裙子污了不曾,听见大太太说话抬起头,仍旧斜斜站着,双眼圆睁面带不解道:“大伯母好没道理,廷碧跟我吵架,就连廷瑗也帮着她打我,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跪?”
大太太见她还敢还口,气的头上青筋一跳,道:“你把六丫头的脸抓成这样,还说她们打你?”
廷琦理了理鬓发,认真道:“大伯母可不要冤枉我,她们好几个欺负我一个,我不叫她们把脸抓的稀烂就是好的,哪还得空去抓她们。人多手杂的,谁不知道哪个不小心刮了她一下,怎么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