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小倌小心翼翼上前来,服侍吕布脱靴,吕布抬腿,把他轻轻一脚踹飞,滚到墙角去了。
那小倌连滚带爬,慌不择路,没辨清楚墙角摆着的那个一人高的巨瓶,一头杵了上去,发出当的一声。
吕布漠然道:“都过这几十年了,宫里摆设还是一般的丑,真龙阁里摆个落地金瓶。”
小倌缩在角落,过了一会,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布擦完方天画戟,随手把它搁到一旁。
小倌哭着,不住以衣袖去拭眼泪,吕布冷冷道:“形貌相似,性子却是云泥之差。司马仲达让你做甚?盯着本侯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
吕布难得地问道:“你叫何名?哪处人?”
“紫……珏。”
“哦。”吕布漠然道,随手拾起案上瓷盘,掰成两半。
吕布抬手,以半片碎碟瞄准那小倌,道:“还是个子爵……侯爵要杀子爵了,死罢。”
紫珏失声恸哭道:“侯爷饶命!草民要是死了或跑了,丞相要屠我父母,杀我全村人……小人全家性命都在丞相手上……侯爷!!”
说话间只顾着捣蒜般地磕头,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倒不似是演戏。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吕布哼着从小流氓那处学来的怪话,瞄准紫珏,紫珏大声嚎哭,不住左爬右爬,大声哀求饶命,却又不敢逃跑。
吕布道:“射箭之道须得无心无为,什么以心指手,赵子龙算个屁……”
正要飙出瓷盘,逼那小倌歇斯底里,火山爆发,以籍此来感受远方爱人的彪悍言行之时,忽听金殿外有一名司马家侍卫匆匆前来。
“禀报侯爷!五丈原重犯带到!另有丞相手书!”
吕布道:“带上来。”
侍卫把一名五花大绑的文臣抓到殿上,又恭敬递过司马懿的亲笔信。
吕布眯起双眼,打量那文臣,缓缓道:“贾、文、和?”
贾诩上殿,一见世仇吕布,登时全身发软,眼前发黑,朝前仆倒在地上。
吕布带着满腹疑问展开那信。
子孙满堂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曹家来说,便是如此。曹操在位时,其心意摇摆不定,虽已立了储君,然而曹丕比起曹植来说,才华终究逊了一筹。
甄宓在嫁予曹丕前,曾是袁绍的儿媳,太子妃地位确定后,自然被卷入了这场政治漩涡之中。曹操生性多疑,谁能担保他晚年不会改变心意,废曹丕,再立曹植?
数年前左慈便应甄家之请入宫,当殿表演道术,把曹操吓得不轻,曹操本有头风病,在这惊吓后一病不起,后华佗到洛阳治病,却又遭数名大臣巧言构陷,被锁于缚虎牢中。
直至曹丕一切准备停当,端午节软禁曹操,再对外宣称曹操病重,无法处理政事,顺理成章地,在司马家,钟家等各大士族的拥护下登基称帝。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曹丕登基后铲除异己,铲到左慈那一块,便出了问题。
这本领高强的国师,谁也说不清楚他究竟几岁,道法有多高深,甄宓是左慈徒儿,对其言听计从,曹丕使尽手段,亦难以撼动这号称“仙师”的老道士地位。
神神鬼鬼的玩意儿,任谁都怕,曹丕想坐稳龙椅,说不得就要过河拆桥,除掉左慈。
当然,左慈没这么好杀,曹丕一面吩咐曹真等人想办法,一面不断巩固自己权力。房中有悍妇,头上有国师压着,这皇帝当起来全身不自在,待得司马懿一家在朝中掌控了大权,又与左慈勾结,曹丕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不能让司马懿坐大,前线又有战事频发,内忧外患,令曹丕烦躁无比。思忖许久,派出谋臣贾诩前往五丈原担任副手,以牵制司马懿一举一动。
于是近半月前,贾诩带着曹丕御旨,匆匆出发。孰料司马懿亦不是省油的灯,先下手为强,不由分说,瞒着曹真,抢先把贾诩抓了起来,又秘密送回长安。
吕布与贾诩曾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当年董卓已死,李儒郭汜奔逃,便是贾诩劝这二人杀了个回马枪,把吕布赶出洛阳,成了丧家之犬。司马懿把贾诩交到吕布手里,无异于作个大人情。他料定吕布不是杀了贾诩,也会把他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