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猜错了,我已然躺进了棺材中,但是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有人盖上棺材的盖子然后钉钉子填土。
“……人群与火把又一次的离我远去。
他们,将我留在了无边的黑暗的山林中,让我躺在深坑中的棺材里,这或许会比直接的活埋我更加的让我感到恐怖和崩溃,因为我不是不能看到的,我能看到天和树,那些枝缠漫乱的树像是鬼魅……
我在棺材里躺了一整夜,我不能确定后来的自己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只是等我醒来以后天早已大亮,看着天空中的那太阳,想必已是晌午。
“大千世界,魑魅魍魉。我自己怎么也是想不到的,我竟然还能活着看见新一天的太阳,也想不到我还能够活着爬出棺材走出那迷宫似的山林……
山林之外就是任家村的外面了,我这也算是逃脱了出来,只是,这不过是一个恶作剧般的开端,一切的事情的起始都必然是会有它存在的原因,任家村的人们不会因为不欢迎我而对我施以这样的“玩笑般的折磨”这么简单,等到我再次住进了附近的招待所,发现在那里,一天以前早就有人帮我订好了房间,并且我的证件和手机都规规矩矩的摆在了床头柜上以后,我明白了,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我把手机开机发现了一条短信,来自牧:
“很抱歉之前一直都在欺骗你,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会失去你的友谊,但是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走吧,回去吧,好好听它的话就会没事的,别把它当诅咒,就当成是一种传承好了,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一些,你流着这片土地的血,所以你也是有责任延续它的,我们都欠它的,为了更多的人,我们都该还清着冤孽的债。别恨我。”
“它”是什么东西?当时牧的短信我是根本就看不懂的,只是当我毅然决然的报了警以后,却是得到了当地警察十分肯定的回答……根本就没有任家村这个地方!
“自那之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虚脱,我在招待所昏睡了一天一夜,起床后急匆匆的收拾行李就直奔了长途汽车站,我粒米未食滴水未进,但是亢奋和疲倦却交替着席卷神经,我坐了很长时间的车辗转到了最近的C市,然后开始拼命的‘吃药’……
因为自那天以后我的身上出现了非常诡异离奇的变化……也就是这些人面疮的开始。”
麦子的事好像是讲完了,却实际上没有全部讲清楚,但是大概我已经是清楚了的,而人面疮的由来她应该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村民的诡异做法和牧的短信以及发生在她身上所有事情的含义以及原因,但是,我想,我能猜到个□□不离十……
她的头依然是枕在我的膝上,恬静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小憩,我摸了摸她短短的利落的头发,不禁开始想念起那个长发飘飘的她。
我明白,有很多事她都是故意的漏掉没有跟我说,但是我现在已然是不再恨她了,我必须勇于面对现实,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不恨她,我一直都知道,但是现在,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该怎么做才能揽下她的这个“麻烦”,才能为她解忧……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她枕在我的膝上睡去了,我靠在沙发上陷入深思,夜来了,雨夜来了。
夜雨缠缠绵绵,我听着打落的雨声不知不觉的也渐觉昏沉……
(6)曲终人散
第二天的一早,麦子走了,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留下,我知道,她是不愿再给我机会了。我打开了电脑,写完了这最后一篇博客,然后将那篇挂在某网站上的一则由我的一个帐号发表的小故事删除了……
“村野鄙夫”,这就是我的那个帐号,我从不喜欢频繁的变更网名。
我发表了一则小故事,故事的内容是关于一百多年前,某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内发生的灭绝人性的私自处决。这个村子有着自己的‘法律’和生活习惯,并且村子里的人严格的遵守着不出村,不与外面的人成婚的规矩……
我删除了它,是因为它完全的没有用处了,它的用处已经结束。
百年前,我的曾祖母或者是曾曾祖母,她嫁到了那里。
任家村,其实是确有此地的,那是一个真正与世隔绝的村子,一个真正和外界全然不同的村子。村子里面的人是有着通婚习俗的,不同姓的结亲是被认为不详,但是我的曾祖父或者是曾曾祖父,他是一个叛逆的,天生反骨的人,他跋山涉水游遍花花世界,最终从外面带回了我的曾祖母或者是曾曾祖母……
这个一身反骨娶了外面女子的男人叫作任粮,他的妻子叫作翠,他们死于同年同月同日,他们拥抱着躺在同一副棺材中被钉上了棺材板。
棺材里面很黑很黑,空气渐渐稀薄,不能呼吸,肺就像要炸开一样似的疼痛……眩晕,最后是无尽的崩溃和黑暗,永永远远的黑暗。但是他们依然坚定的拥抱住对方……死爱……死去了的人,永远的在一起了。
他们的孩子最后费尽了千辛万苦逃离了村子,他们繁衍滋长,成长出的是一种仇恨和怨念。
麦子,我恨你,也爱你,所以你还活着,不是吗?
麦子啊,请原谅我,我已经付出了代价!
我慢慢的卷起了裤管,膝盖上、大腿小腿上,布满了那一张张脸……其实,那本该是一张女人的脸和一张男人的脸纠缠而成的……所以,可怖、恶心、狰狞……
冤孽的债,你还一些,我也来还一些好不好?
麦子啊,你的身上也流着当年那些人的血,所以,我们一块儿来还吧……
(8月25日上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