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农村,漫山遍野都是野花野草,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勤劳的农民重新翻了地,撒了种子,在秋雨滋润下,土地发出了嫩绿的芽,细细麻麻像毛尖。道路两边不时落下金黄的叶子,秋风打着旋儿飞远了。
张家族长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在村中小道,时不时跟过往的族人打招呼,一路到了张老头家。
张老头瞧见他来,立刻热情招呼他进屋,让女儿去泡茶。
张宝珠脆生生应了,拿了家中最贵重的茶出来招待。
族长的目光落在张宝珠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张老头察觉他有些不对,试探着问,“族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族长收回目光,接过张宝珠递过来的茶水,“侄女,我跟你爹有事要谈,你先回避吧。”
张宝珠点头应是。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族长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热切,好像打量货物一般,让她很不舒坦。
她进了屋,将门关上,耳朵趴在墙上偷听。
大堂里,族长饮了一口茶,在张老头急切的目光中,才施施然开口,“老弟可知朝廷正在选秀?”
选秀?原来是这事。张老头刚开始还紧迫的心登时松快了,“那当然。这事可是传遍了全县。咱们村头那些喜欢说长论短的老娘们天天叨咕,我又不是聋子,还能不知。”
族长将茶碗搁到桌上,挑了挑眉看着他,“哦?你就没有想法?”
张老头张了张嘴。说实话,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在饭桌上也说了几句大话,说如果他女儿能参选,定能被上头选中。
儿子们也跟着哄笑几句。但那也就吹吹牛。
张老头就是再爱财,也没有一女许两家的想法,“可是我女儿已经许了人家。”
族长朝他翻了个白眼,用恨铁不成纲的语气骂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顾家四郎不过是一个小小秀才能跟皇上比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居然往外推。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天仙女儿,哪怕世人骂我辱我,我也要借了这青云梯,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
张老头动了动手指,“可是……可是……我女儿没被选上呢?”
他女儿可是许给了顾四郎,整个县城都找不到的好亲事。皇上那可是远在天边的星星,他女儿只是乡下一个小村姑,如何能够得着?
族长敲了敲桌面,“你女儿长得这样美,你还愁她嫁不出去?”
“嫁是能嫁出去的。但是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家。”张老头小声嘀咕。
族长敲了敲桌面,夸了几句嘴,“如果你担心侄女落选,没了好心事。我可以托人将侄女许给方县令当小妾。那你们家在整个西风县都能横着走。”
方县令?族长有些意动。
若是他女儿真能跟了县令,怎么也比跟顾四郎强。他抿着嘴,既心动又下不了决心。
屋内,张宝珠急得抓耳挠腮,秀美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挺秀的鼻尖也沁出一滴汗来,一只纤细的柔荑轻轻抹去,眼里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她抿了抿嘴唇,瞧见针线筐里有把剪刀,眼珠子动了动,一把抄过来,撸起袖子就朝胳膊划了一下,而后朝着外面故意夸张地娇喝一声,“啊!”
大堂外,张老头正要答允听到女儿呼叫,也顾不上跟族长说话,立刻推门进来。
“怎么了?”
他声音急切,脸上全是焦急,三两步冲到女儿面前,瞧见她秀眉紧锁,血珠自她手臂处流下,心疼得不行,“你做针线怎么还能扎到手臂呢?”
张宝珠拿了帕子包胳膊,眼含泪珠,罕见得撒娇,“爹,我好疼!”
张老头又气又急,“我让你大哥给你抓药。伤好前,得好生忌口,要是留疤,可就难看了。”
张宝珠乖乖应是,翘起嘴角。
张老头转头出了女儿闺房,族长正在大堂等候,立刻问,“宝珠没事吧?”
“没事,做针线不小心扎伤了胳膊。我让老大抓点外用药就是。”说完,他高声呼喊大儿子。
张大郎从屋里出来,听到亲爹吩咐,立刻跑去找郎中。
张老头刚要坐下来继续与族长商谈,就听屋里女儿声音再次传来,“爹,我要吃鸡蛋。”
张老头纳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几点啊,吃什么鸡蛋。以前你也没这毛病啊?”
族长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张老头有点小聪明,但是那聪明也有限,再加上疼女心切,一时间被张宝珠糊弄。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张宝珠八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