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家小孩子哄啊?听懂没有?听懂了——哈哈哈!”燕朝红落座,假笑三声。
野人听着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老老实实向我点点头,开口说:“听、懂、了。”
我大乐。
徐津宛扶着徐夷入主座,明明起身,指着一旁魁梧男人冲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汴京里来的神捕‘猫头鹰’,昔日受过徐神医不少恩惠,此次为公务来成都,特来拜会徐神医。”
拜会?
我挺惊讶,吃饭的点上门,还说什么拜会?不就是混饭吃来了?
然后仰首观望这位东京神捕,怪不得总觉得他面善,原来前几日烟花店内见过一次,当时他还指着野人说眼熟,现在想起来,印象就变得格外深刻。
这时神捕抱拳行礼,对我道:“在下开封府捕头糜当,今日委托你家官人相助办案一事,确属在下思虑不周之举,还请小娘子不要见怪。”
我顿时笑,伸手戳野人,“听到没,你真成我家的了!”
野人正神色抑郁看着徐津宛推到他面前的半碗饭,听完我这话,唇角动了动,还是半低头,诡异地笑了出来。
……
九点半,野人准时上床睡觉,我陪他睡了会儿,然后被燕朝红拽到大街上。
青羊肆街是个商业区,天晚了,照旧灯火通明,因为夜市开档了。
燕朝红板着脸,也不说话,一路领着我,随便往某条大街上一拐,商贩的灯笼把路面照亮,耳边就听到各路吆喝,眼里出现一群一群扎堆的男女,谈笑招摇着,穿得挺严实地在大街上晃荡。
我好奇一路往两边看,看每家挂牌小吃都卖什么好东西,包子、饺子不新鲜,担担面、夫妻肺片之类的没发明,有些装在小碟子里的我没见过,不过我遥想了一下,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走在成都的春熙路上找小吃店,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在这种亮得像灯会的夜路上,怀念一下当年。
最朴素的一家面摊前,燕朝红招手,“来碗面。”
我赶紧说:“我不饿。”
燕朝红瞪我,“我饿。”
“你晚饭没吃饱啊?”
“……被人气饱了。”
近看,燕朝红的眉毛有点细,所以我才觉得他的一张鹅蛋脸很华丽,挑眉梢的时候,那眼睛鼻子就有点像谁家吞了满肚子苦水的小妾,没身份,上不了台面,一副幽怨相。
“孙青山我问你,”燕朝红拿筷子头“噔噔”敲着桌面,然后看我一眼,问,“你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私逃出来的小妾,卖身契你拿回来了没有?”
“小妾?”我愣了愣,“卖身契?你说我?”
燕朝红的牛肉面被端上桌,“扑扑”冒着热气,燕朝红不再说话,低眼看着白瓷碗里、清汤、牛肉、加青菜。
对方出现短时间的沉默,我却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要对我说的是,一个被忽略的很久、两人也逃避了很久、想要安安稳稳见面、就终有一天必须提出来面对的问题。
“我不是小妾。”最终我憋着口气说,“我也不是歌妓、舞妓、艺妓或色妓,我没卖身,我那时就是脑子摔坏了随便来这么一下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我终于弄明白了。”燕朝红却打断我,还是看着没动筷的一碗面,“你说‘玩玩’的意思,就是玩玩。”
“燕朝红,你想,”我搜肠刮肚找理由安慰他,“那时候我们也就是刚刚认识,彼此了解不深,两人也没什么情谊,但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一沓瓜子事,可是那一次只是尝试、是探索……总之,我事前说的话不是白说的,你不也说全当及时行乐吗?”
“谁说不是呢!”燕朝红握拳砸桌子,火冒三丈,“本公子从来就没把那种事当大事,何止及时行乐,实话告诉你,本公子是日日行乐,左拥右抱,乐在其中!!”
“日日行乐?”我愣了愣,然后大叫,“燕朝红你那时候——你你你、你竟敢背着我玩女人?!”
“说什么呢?!”燕朝红想捏死我,“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没说你背着我找野人,你凭什么说我背着你玩女人?!”
“那不一样!”我瞪他,“我一开始就说是各取所需的,但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你不能说这种话,不然就是对感情不忠——燕朝红,亏我还以为我认识你!”
“孙青山!”燕朝红拍桌子了,拍完桌子却又蔫了,最后瞪我一眼,突然埋下头,呼呼地开始吃起面来。
热气腾腾的面,他也不吭声,一股脑全都往嘴里塞。
“咳咳……”然后被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