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或咆哮,总得选一样发泄吧。
现实是,一样都不允许。
冲完水,周谧走了出去,眼周的那点湿润很快干透,她恢复到“ok没事ife”的状态。
门外的人是保洁阿姨,见是周谧,熟稔地打起招呼:“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吧?”
周谧点点头,笑着回:“是啊。”
“侬老好看咯。”
她客气地用地方话夸她漂亮。周谧停在白色的洗手台池,边搓手边道了声谢,阿姨仍从镜子里瞅她,换回带口音的普通话:“工作又好,我女儿要有你一半就好咯。”
说完便转回去,躬身收拾起纸篓。
周谧暗叹,冲她背影有气无力地弯了弯唇角。
忽然,阿姨动作停住,掉头看向周谧,面露一种过来人才有的惊讶和担忧:“你还好吧?”
周谧与她目光交接,有些讷然。
阿姨让开一步,露出纸篓的视野,并指着里面。
周谧顺着望过去,发觉她示意的东西是她刚刚验孕过后随手丢进去的尿杯。
她双眼赫然张大,几乎立不住地抵向身后的石英台面——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就这样被她忽略了。她僵硬地哽了两秒,故作镇定回:“那不是我扔的。”
不知她拙劣的演技能否骗过阿姨,但她好歹像是舒了口气。
周谧与她道别,匆匆离开原地。
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恐慌与无措再度从脚底蔓生,彻底将她裹缠了。
周谧透不上气,再难控制地漫出两道泪,她抬手用力掖了下,停在墙边深深地呼吸,以此平复自己。
越想越不甘心。
她很快就要转正,拿到硕士学位,人生新台阶近在眼前。
可她也收到了二十四年来最为恶意的礼物,顺风顺水的缜密生活开始漏洞频出,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程序全乱,周围都是死机的提示音。
周谧急需一个分担者,她不能一个人落水。
一个名字陡然浮现。
像找准靶心,周谧四下看看,旋即取出裤兜里的验孕棒和手机,聚焦拍下照片。
她没有编辑任何润滑的文字,直接将它粗鲁地塞了过去。
周谧顷刻冷静下来。
噩耗传达完毕,命运选中的倒霉蛋就不再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