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背对着窗户,月光洒进来,外面偶尔传来女子们的吟唱声,咿咿呀呀,听不太清楚。
“冷面吗?”又是一声,他听出那声音的确切的位置是在船舱内的卧床附近。
这次,绝对不是他听错了。
难道真的是——怎么会呢?
“二弟,你——还活着?”看见晚秋蝉好端端的坐了起来,冷面吃惊不小,由于在深层意识内一直不能坚信晚秋蝉是真的死了,所以对于他的复活竟也不觉得惧怕。
万分惊喜的冲将过去,紧紧的抓住晚秋蝉的双臂,前后摇晃起来。“我们都不相信你死了,这下好了,你果然没死!”
冷面是激动的,对于晚秋蝉的死而复生,这种激动虽然和刚才幻听的激动不同,程度却差不多。
第一次,他搂住了晚秋蝉。这真的是两兄弟之间的第一次拥抱了。
脂颜被冷面紧裹在臂弯,有些透不过气。刚刚经历一次生死,她是大伤了元气的。稍微挣扎了一下,又惊觉自己现在是在晚秋蝉的身体里,也就是说冷面还不知道这具身体里的魂魄是谁?!
倒看不出来,平常他们三个谁都不服气谁,感情原来也是这么深厚呢——只是,两个大男人搂这么紧,感觉似乎总有点——不太正常。
脂颜这么想着,冷面已经松开了胳膊,发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面色有些发窘。“你看我一高兴,有点忘乎所以了——我去喊三弟和黑子去——”
“大哥,稍等一下——”掀开被子,从床板上跳下来,脂颜在冷面对面站定。
“冷大哥,我下边要跟你说的事情很突然,但我保证这是真的,并不是信口开河。你现在看见的人是假面,但是假面身体里的魂魄却是脂颜的。脂颜与假面在地狱里碰见,因为之前假面用溶血之术救过我,所以,我的魂魄可以寄生在他身上,我被阎王放回凡间,以后,都会借着他这具身体活着。当然,假面他也没有死,只是他的魂灵不能出来活动。”说完,脂颜习惯性的抬起眉毛,表示自己说的这些话的不可置疑。
一动不动的冷面已如雕塑一般。一个兄弟死了一次又活了,活过来的却已经不是他的兄弟,而是她——脂颜;让他去相信——他当然相信。
而其实,他早就相信了,从她开口说完第一句话,他就已经相信对面站着的人是脂颜了,根本不用去管她下面又说了什么,更不去想整个事件到底有多么匪夷所思。
谁还管的了那么多?
那不是脂颜会是谁呢?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连说完话的蹙眉的小动作都是一样的——
他呆若木鸡——
两只脚如机械人似的,笨重缓慢的向外走,他得去告诉另外两个人去,这件事——就是脂颜活着,和他们在一起,晚秋蝉也活着,也和他们在一起。
廿朝安看见活生生的晚秋蝉模样的脂颜,只听脂颜说了一句:“啥也别问了,反正就是我。”
就突然五官扭曲移位,喉咙放开,竟自痛哭出声——泪如断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哭什么?为什么哭?这一哭竟有些不可收拾。
黑子表情依旧如常,只是他紧紧攥住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唇看出他在压抑着自己心底多么汹涌的波澜。
多少的日子过去了,这一天——他们平平静静安安定定的呆在一起的这一天就是从今天开始的。
每个人都暂时不去考虑前面的纹水是什么样的波折,他们的心在这短暂的安宁里浸透了满满的幸福感。
这是多么来之不易的带着缺憾的幸福啊,却珍贵到无人舍得去触碰了。
脂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笑嘻嘻的问三个人:“为什么这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你们就这么容易的相信了?连过程都懒得问——是不是如果一个乞丐说身体是我的你们也会相信?!”
三个人面对面互相看了看,齐齐的点头。
如此类推,也就是说,如果一只小兔子或者一只乌鸦或者一头小猪开口说话了,他们也会相信——
想到这儿,脂颜还真晕了,不敢继续想了。这才知道,什么叫一切皆有可能。
行船上的姑娘们终于彻底的踏实了,总算是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虽然,这整件事她们也并不太明白,比如说——那个死去了三日的美男为啥突然就活过来了,不但活过来了,而且还从一个绝世美男子变成一个美貌的女子。
但是,这种转变显然为这几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注入了活力,船舱内每天都是欢声笑语不断,连那个一句话也不说的哑巴,居然也偶尔能蹦出几句话来。
因为历来是女皇袭位,女尊男卑是纹水国的传统,所以,脂颜在船上要比冷面、廿朝安和黑子自由的多。
本来,姑娘们是要给脂颜另外换一间大的条件更好的卧室,可是三个男人都不同意,脂颜就还在原来的船舱内。
被派去看守她的几个女孩子才半个时辰就被脂颜搞定了,现在围前围后的唯恐照顾不到。
黑子每天晚上把自己房间的床搬到脂颜房间的门舱外面,他那张床把过道堵的死死的,谁也过不来。虽然脂颜再三规劝他,叫他不用这么紧张,可黑子还是黑子,任脂颜说破了天,他也不开口,更不行动。黑子坚持己见的时候,固执的很,脂颜对于他的固执一向没有什么好办法——以前还可以偶尔发脾气吓吓他,现在就是她真的生了气,他也不会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