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终于有了反应,木木地转头看了他俩一眼,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终于渐渐地恢复了几分清明,动了动嘴,喉咙却似被堵住一般,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这样子把那两人吓得够呛,他们印象中的展昭从来都是温和地微笑,从容地做事,对一切都胸有成竹自信满满,何时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喂喂展昭你怎么了?”赵虎试探着问了一句,见他没什么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以他的粗线条也想不出什么细致的理由,索性凑上去一拳垂在他胸前,简单粗暴,嘿嘿怪笑,顺口扯了个话题:“——不会是失恋了吧?”
展昭身子一震:失恋?失恋……失——恋?
张龙见他脸色不对,立刻上去一把拖开了赵虎,数落道:“失恋你个头!他没交过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前动动脑子行不行!”
赵虎“嘁”了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张龙没听清,不禁皱了眉连连追问:“什么?你说什么呢?”
他俩这边折腾得热闹,呆立一旁的展昭心中却已是天翻地覆沧海桑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迷茫,再到苦心思索辗转反复,终于,那双眉眼缓缓地舒展开来,俊朗的面孔仿佛被一束光照耀着,随着这一线光芒的逐渐清晰而逐渐明亮,最终豁然开朗,云破天青。
——他明白了。因着这一句无心的玩笑。
所有的纠结,所有的反复,所有的迟疑,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畏惧,所有的慌张——所有所不该有的情绪都有了理由,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把那个人的事情当成“别人的事”,他再也没有办法以旁观的姿态去看待那个人的一切,他再也没有办法将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抽离,他甚至不能再回忆起没有他的过去,更不敢去想像没有他的未来……他喜欢上他了,或者更准确一点正式一点地说——展昭,爱上白玉堂了。
“原来……如此啊……”他低声喃喃,微垂了眼帘,掩去那亮如秋水灿若明星的眸子,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温润好看的弧度,带着满满的宠溺与温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的舒爽空气让他郁结了两个星期之久的心结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霎时一身轻松,转变之大让那俩旁观者猝不及防,四只眼睛铜铃似的盯着他,那眼神就差把他拖进医院做个全身扫描了。
收拾了心绪的展昭一回魂就看到这一幕,不禁微一挑眉,笑了出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同袍数年,这两人再迟钝也能从这清朗声音中判断出他此刻已经是原地满血复活,对望一眼,张龙犹豫着开口:“展昭……你、你没事吧?”
“嗯?”丝毫不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展昭歪了歪头,“我怎么了?”
“你……”张龙还在扭扭捏捏斟酌词语,赵虎已经抢过话头,“你刚刚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还有是你刚刚开了枪么?”
展昭神色一僵,目光微垂,想起那人愤怒且伤痛的模样,心中略略有些苦涩漫开,虽然仍旧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总是因自己而起吧……若非气得狠了恨得极了,又怎么会直接开枪……一念及此,原本的苦涩与钝痛中又掺杂了几分愧疚和心疼,微微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刚刚树丛里似乎有动静,就试着开了一枪。”
两人对望一眼,满脸都写着“你丫就算要编也编个好点的理由吧不带这么应付人的太过分了”的神情。看着他俩的表情,展昭摇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混乱念头,笑道:“好了我好得很,还愣着干什么?”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着两人,“走吧,时间还早,任务还没结束呢。”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顺利,结束集合的时候展昭压根儿没去关心自己成绩如何,匆匆交了袖章就想去找白玉堂,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他,去问个清楚,去跟他道歉——虽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不过既然他生气了那么是他的错得道歉不是他的错也得道歉,总得把这耗子哄得高兴了才好,不然憋着一口气在心里,迟早伤了身子。
可白玉堂却没有出现。
因为没有要求集合,所以人们交了袖章之后都各自散去,要么吃饭要么洗澡,展昭不能确定他究竟在哪儿,想回去找又怕他还没回来以至于错过,想一直等着又想着他效率一向很高会不会已经回去了?总之此刻展昭真真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取舍皆难,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还是回去了,去食堂吃了顿味同嚼蜡的晚饭,回去拿换洗衣服打算洗去这一身污渍,却在宿舍门口碰见那个他最想见的人。
猝然相见,展昭脑子却似卡住了一般,一眼不眨的盯着面前那人,看着他已然洗去风尘一身清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嘴巴张了又张,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白玉堂显然也是一愣,原本淡漠无波的容颜在看清他的瞬间便冷了下去,眉头拧起,薄唇紧抿,站直了身子。他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可眼前这人却似被定住了,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说话,身子也挡在门口不动,新愁旧恨相继,白玉堂心头火气,桃花眼一挑便射出一道冷光,锋锐如刀:“你堵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我白某人吃个饭还要打报告开后门?”
展昭一怔,觉得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了……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厢白玉堂已是不耐,冷哼一声就要径直出门,展昭慌慌张臂一拦,“你别走!”
双拳霍然紧握,白玉堂转头怒目而视,“展、昭!你不要太过分!”
展昭依然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被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横眉怒目也激起了脾气,更站定了半步不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我有话跟你说。”
“是么?”唇角泛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长眉微挑,目光一转光华璀璨,“可惜,爷、不、想、听!”说罢用力将展昭手臂挡开,快步走了出去。
展昭下意识地反手一抓,却已经迟了一步,白玉堂疾步而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对展昭来说实在难熬到了极点。
明明是同在一处屋檐下,白天晚上又那样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白玉堂就是不肯理他,十句话有九句无视,剩下一句也是忍无可忍之下冷言冷语的打发。若是平时遇上他心情不好,他服个软哄两句也就没事了,偏生这次他再怎么说笑话也换不来他个正眼。更严重的是,一提到那天的事情白玉堂立马翻脸走人,劝又劝不住拦又不敢拦,次次无功而返。
这一系列事件的后果就是展昭同志心情陷入极度的抑郁和易怒中,那温润如玉的谦和君子早就被耗子的怒火烧成了渣,只剩下泪汪汪苦兮兮的猫儿一只,白日魂不守舍晚间辗转反侧,何等悲凉……又一个星期过去,展昭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这耗子逼疯的!虽然这耗子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干,但是他就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谁说猫是没有脾气的?他只是不爱亮爪子罢了!
回忆起以前偶然听说过的一些言情小说的剧情,他本想着,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白耗子叫起来溜出去,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皆大欢喜,不过……显然,他缺乏想象力,也缺乏运气,在他下定决心找白耗子谈谈的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白耗子被包拯给叫走了。
他们每天训练结束的时间是11点,熄灯是11点半,当然,那种半夜突然亮灯把人叫起来紧急集合夜间训练的情况除外。因为本来时间已经晚了,训练又辛苦,包拯他们通常不会在晚上单独把谁叫走,但这次显然是个例外。
训练一结束白玉堂就被包拯叫住,两人一起往办公楼的方向去了,展昭本也没有想什么,等他回来再说一样,也影响不了什么,但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因为直到熄灯,白玉堂也没有回来。
这样问题就严重了啊,本就心事重重的展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