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遂钰玩笑道:“不愧是尚书家的公子,高瞻远瞩令下官佩服。遂钰人微言轻,还请公子日后多多提点。”
潘登丰顿时乐得跟朵花似的,眼睛都笑没了,张开手臂大方搂住遂钰肩膀,“你我为同辈,哪有什么提点不提点,遂钰大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御前行走,如今世子爷进京,要我看,现在最能在大都横着走的便得是大人你了。”
大宸外姓王不多,掌权的唯有鹿广郡南荣氏,这是恩宠与殊荣,亦是悬在头顶的剑。
“类似于冷凝香这种乐坊,大都多得是,大人不好奇这冷凝香为何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吗。”
或许是在宫中见惯繁花落尽,百花凋零,美人因圣眷而哀怨不堪。遂钰掀了掀眼皮,他倒还真不好奇。
当姿色谋生的场所褪去绫罗纱幔,便只剩数不尽的凉夜,以及悲戚的恸哭。
欢乐场对于某一类人来说,是无穷尽的温暖乡。世上大多数生灵没有主宰命运的权力,冷凝香屹立不倒,无需多想,一定是以夺走许多鲜活少女的命运做地基为前提。
一层接着一层。
两层,三层,四层,无穷尽也。
倏地,遂钰停下脚步,远处挂着冷凝香招牌的阁楼中走出几对交缠身影。身着华贵的苍老男人搂着面庞稚嫩的少年,少年眼睛明亮,表情带着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容忍被男人左摸右掐。
是啊,遂钰面无表情地想,美貌无关男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比他们又好到哪去呢,无非是只侍奉一位君主而已。
强忍着反胃,遂钰努力深呼吸,步伐越来越快,直至潘登丰发出急促的大叫:“大人……不不,公子你走慢些!”
大人二字出口的刹那,被遂钰一记警觉的眼刀生生折断,潘登丰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喘着粗气提衣摆,几步奔至遂钰身边。由于惯性,两人肩膀碰了碰,遂钰被撞得险些没站稳,拧眉正欲说什么,潘登丰掩唇四周张望片刻,说:“公子也表现得太正经了,不像个常来此处的纨绔。”
“哦?你倒说说,纨绔得是什么样?”
“我这样!”
潘登丰一甩衣袍,袖口与风发出“唰”的摩擦声,他抖了抖腿,精神振作道:“这身可是我的战甲!”
潘登丰与遂钰并不熟,两人甚至只在某次宫宴上打了个照面。遂钰正替皇帝收拾刺客,潘登丰穿得花哨,站在人堆里四处张望,甚至因眼神太过轻浮,被他老子锤了一拳。
尚书府家的公子,能被带出来见场面的,大多都是家中继承衣钵的翘楚,遂钰要想在朝中过得舒服,首先便得笼络,或是与一些即将踏入官场的公子们交好。
西洲之事皇帝震怒,六部之中兵部挨骂最多,捎带着户部被雷霆之怒波及,户部尚书潘乾祖上曾是商贾出生,论拢财,朝中无人能比。
如今萧韫放着他们未处罚,不过是等着秋后算账,使团正式踏入大内前,一切动作都有可能补救摇摇欲坠的官位。
因此遂钰将名帖送去尚书府后,户部尚书便立即着人应允,忙不迭地将儿子送了出来。
“我为大人也准备了这么一身战袍,大人——”
遂钰弯眸,果断婉拒道:“不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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