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的只是那道毫不起眼,泛着白色泡沫的波浪。
更深更无法预测的风暴,裹挟着天雷与漩涡一道降下。
像是神的惩罚。
遂钰声音又轻又低,但萧韫听得很清楚。
“疼。”
遂钰又说。
他闭着眼,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当全身的力气用来抵御痛楚,精神便会极速衰颓。
搭在床边的左手缓缓摸索着,似是寻找什么。
萧韫想上前查看,奈何被南荣栩挡着。
啪——
略带着薄茧的手触碰到柔软,像是悬崖求生的受难者抓住了救命稻草,遂钰的手攀着那道温暖。食指先触碰到指尖,然后是第一节骨节,第二节,以及纹路并不明显的掌心。
南荣栩的手被遂钰抓得发白,他眼皮微颤,紧紧回握遂钰。
须臾,遂钰轻轻哭起来。
像战败的小兽,亟待依偎着什么,才能重新鼓起勇气面对一切。
南荣栩:“遂钰,别怕。”
遂钰:“萧韫,我害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
南荣栩倏地抽走右手,而遂钰条件反射紧追着向前扑去。
砰!
“小心!”
萧韫横跨一步,扬手推开南荣栩,难容也许不可控制地向后方倒去,而遂钰也不偏不倚恰好落入萧韫怀中。
咚——
两人的体重化作双倍冲力,潮景帝后脊狠狠撞在床柱上,连带着打翻新端上来的铜盆。
热水霎时倾洒,萧韫反应极快地将遂钰护在怀中,用脊背挡下所有滚烫。
哐当!
铜盆内的滚水全部扣在萧韫身上,而后顺着身体的弧度落地,咕噜噜向前又滚了半米。
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下人低着头不敢看,窦岫倒是反应快,但没跑几步便被越青拉住了。
越青死死抓住窦岫,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前。
院首负责皇帝康健,照顾不好变得掉脑袋,老人的胡子抖了抖,一向精明的眼睛顿时变得惊慌,连声道:“快来人,快来人!”
“快取井水来!”
“烫伤须得立即用冰水降温!陛下!还请陛下脱掉外衣,让臣为您处理伤口!”
萧韫摇头淡道:“无妨。”
若是夏日被一盆水浇上来,确实该尽快医治。但如今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穿得厚,尽管仍能感受到滚烫,却并非不可忍耐。
萧韫自信分得清烫伤。
他低头查看遂钰的情况,他不敢碰遂钰上过药的后背,只能架着遂钰的胳膊,遂钰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急促且呓语。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