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着一层门也能听到里面的喧闹之声,引商不由困惑的快走了几步推门进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引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就在她面前,院子里堆着木材,一群古古怪怪的男男女女正围着这篝火高声谈笑。
一见她出现,举杯的、跳舞的、在地上学鱼扑腾的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而在那些人中间,正在与身边人说些什么的卫瑕慢慢抬眸看向门口,当看到她的身影时眼睛不由亮了亮,急急忙忙起身时差点被自己绊倒。
“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一句话里有多少激动多少感慨,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三年,整整三年了。自从长安城一别,他在城门口送他们去会稽,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三年里,他没有回卫家,又不能在郡王府久住,只能独自守着这间道观。好歹这里才是他们最初收留他的地方,说是看家也好,他们不在,他就要帮他们守着这里。
没有人知道望不到尽头的等待有多难熬。
而他们走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也是什么模样,唯独留在原地的他却老了。
今年他已经足有二十五岁,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几年匆匆而过。
哪怕容颜未有分毫改变,眼神中却多多少少的多了些落寞与沧桑。
引商遥遥与他相望,突然觉得自己羞愧无以见人。说是恩情,她也未曾施与对方多少。可是正如青玄先生所说,她的善意和真心,也会换来对方同样以对,而且是加倍报还。
她无缘无故的离家三年,对方竟也真的帮她守着这间道观长达三年。若不是真心念着她的好,又怎能做到这一点?
“谢谢……”她低声喃喃道。
只不过,就在她准备进门好好与他说一说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时,那围在篝火边的一群人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纷纷扑了过来。
“这就是那道观的主人啊?咦,怎么是个死人?”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年人凑得最近,上下打量着她。
引商闻着那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鱼腥味,只觉得鼻子很痒,不由伸手揉了揉,这才越过他看向人群后面的卫瑕,困惑问道,“这些人都是谁?”
“这……”卫瑕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起比较好,倒是在看到那少年人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严重后,急急忙忙的喊了声,“枕临,还不快回水里去。”
那名唤枕临的少年像是被这一唤才回过神来,连忙拎着衣摆往院子里摆着的水缸纵身一跳,转眼没了踪影。
引商把眼睛都瞪圆了,跑过去扒着水缸一看,竟看到一条有着五彩鳞片的大鲤鱼。
再扭头看看院子里那群人,自华鸢走进来之后,他们都吓得四处逃窜,纷纷显出了原形,什么精什么怪都有。
唯独卫瑕一个人仍站在篝火边,尴尬的笑笑,“这些都是咱们的……邻居。”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过阴(7)
夜色渐深,除了那条鲤鱼精枕临之外,其他小妖小怪们全都离开了道观。
趁着华鸢和苏雅回房间里不知干什么去了,引商也终于能好好坐下来与卫瑕说说话。
据他所说,这三年里,因为道观无主,附近总有一些精怪喜欢来这里乱晃胡闹,被他逮到过几次之后,干脆就堂堂正正的进来做客。三年下来,他就是凭着一张嘴收服了所有前来寻衅滋事的小妖怪们。
一个人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这些人时常来道观帮忙打扫,虽然平时话多了些,但是难得手脚勤快。
“枕临因为一些事情被家里赶了出来,不能再留在泾河,我便留他在这里住一阵子。”卫瑕指了指墙角的水缸,“不过他的去留还是听你的。”
“留下我吧,留下我吧。”水缸里的枕临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听到这儿连忙冒出个头来哀求他们,“我只有在这间道观里,兄长们才进不来。”
他现在上半身又变回了人形,双手扒着水缸边沿,下身的鱼尾还在拍打着水花,眼睛里都快泛出泪光来,那模样着实是可怜。
听卫瑕说,枕临的家原本在泾河,可是家里最近闹了些矛盾,兄长们赶他出家门又不甘心,还要上岸来欺负他。卫瑕实在看不过去,便收留了他一阵子。
“那门上贴着的门画倒像是有灵性似的,但凡是我的客人进出,它都一概不管。可若是我不愿意让那人进来,它便会拦着它们,绝不会让它们踏进道观一步。”
正因如此,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多收留一条鱼,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且听枕临自己说,扫地擦屋做饭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干活卖力又听话。
真是个划算的买卖,引商爽快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