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握紧了拳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莫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滑出袖口,落入掌中。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两人极为迅速的恢复了寻常神色。王卫退出几步,回到御花园的石径上。莫非拍了拍衣衫,上前两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在了他的身后。
却见刚才脚步声的主人,一个小太监跑到两人身前,先是朝王卫行了一礼。这才向莫非道:“请问大人可是孙静涛孙大人?”见莫非点头,这才喜道:“这一大圈儿,奴才可找着您了。闻美人有请。大人可方便随奴才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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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巳时,艳阳如炙。闻美人的芙秀宫却并没有夏日里应有的热气,想是树木茂盛的缘故。整个芙秀宫被层层叠叠的绿荫包围,难寻一丝暑气。
闻书香斜斜倚坐在贵妃塌上。头上一朵颤巍巍的芍药,竟是极少见的粉紫色。身上一条浅粉色对襟襦衫,一条粉黄绫裙,自有一股脉脉含羞,楚楚动人的风情。特别是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娇弱的光芒。莫非虽为女子,都忍不住为之动心。
听说自那日落水之后,闻书香甚得皇帝宠幸。不几日便封了美人。如此风光得意之时,不知道找自己何事。只是闻书香不开口,莫非也不好开口,只好浅浅喝着面前的极品铁观音,细听着窗外的鸟叫蝉鸣。
沉静片刻,闻书香宛转望莫非一眼,淡淡笑道:“那日,多谢你了。”
莫非连忙起身行礼,只说:“小主言重,卑职分内之事罢了。”
闻书香没有说话。缓缓起身,一步一摇走到窗前,伸手把半开的窗掩上了,这才慢慢道:“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皇帝宠幸的女人就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任随一阵秋风都可以刮倒她,摧毁她。而有了宠幸呢?就可以高枕无忧么?只怕日子会比无宠的女子更为忧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莫非木然了,差点以为,闻书香知道她是莫非,是在和她诉说心事。可事实上,她现在是孙静涛。莫非皱着眉,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好恭谨道:“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卑职能力所及,必将竭心尽力。”
闻书香理着窗前红木高架上的一盆兰花,轻笑一声,道:“孙大人不必见外。说起来,闻家和孙家都是世家,本宫与大人也算是世交。”
莫非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闻书香是想拉拢孙静涛为己用,看来,她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柔弱娇羞。莫非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御花园落水之事,当时便觉得有些疑惑迷茫的事,被王卫打断思路没有细想,此刻却逐渐明朗了起来。
疑点之一:鲜伶俐与那太监小莲子争执早起,莫非站在假山之后都能看出小莲子的意图,闻书香居于场中,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何她早不阻止,晚不阻止,非要等鲜伶俐堪堪要落水之时才跳出去救她?疑点之二:淑贵嫔背对着皇帝,鲜伶俐与人争执根本没有空观察,而闻书香的位置,早该远远看到皇帝过来的身影,若是她大声呼救,或是告诉淑贵嫔皇上来了,小莲子必定不敢再行凶,又何来她落水之事?疑点之三:闻书香是七秀秘秀的得意弟子,密秀后崖便是小镜湖,闻书香不会水的可能性实在太小,相反,她应该极为熟悉水性。
答案只有一个:落水——是有意为之。目的是——争宠。
莫非的脊背不由漫起了一股寒凉之意,细细思索一番,直言道:“听闻小主是秘秀弟子。听闻密秀后崖,有片小镜湖。”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再绕圈子也无意义。
闻书香含羞一笑,道:“大人果然不凡。落水之事确实是本宫有意为之。在这宫里,要得宠,谁没有一点半点的手段。不怕实话告诉大人,李婕妤的贴身宫女,好几个都有把柄在本宫手里,她们不敢不尽心为本宫办事。”说着,又是捂嘴一笑,美目流转,“当日大人敢救本宫,本宫就知道大人胆识过人,绝非寻常。后来一问才知,大人是孙家的二公子。本宫绝不会看错人。”
看着闻书香这幅楚楚柔弱,娇羞巧笑的模样,莫非心头却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思索着,并不答话。
闻书香收了笑,正色道:“大人为了救本宫,已经得罪了李婕妤。大人也知道,得罪了李婕妤就等同于得罪了议政王。王爷他……”闻书香顺手摘下一朵兰花,捏在指尖旋转,“心狠手辣,且极为护短。只怕大人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莫非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如常的淡然沉静。闻书香心思缜密,怕是皇帝身边也有她的人,若是能得她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只是,这话不能由她来说,所以她继续沉默着。
果然,闻书香慢慢走到莫非身前,极为认真的看着莫非的眼睛,道:“大人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第六十四章 是成是败,尽在今夜
自闻书香的芙秀宫出来,莫非的手中多了一篮水红菱角,两角尖尖,肉质水嫩。说是感谢他那日的救命之恩。闻书香甜甜柔柔的话语犹在耳畔:“菱角果肉鲜美,但须得斩两角、去硬壳,方能食之,否则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莫非微笑,这算是在提醒自己吗?既然双方都达成了默契,多说废话也全无意义。她只要清楚让闻书香知道,若想自己全心全意帮她,就要先帮自己扳倒王卫,甚至帮自己坐上统领的位置。闻书香的态度非常明确,成交。同时也用菱角和这番话警告孙静涛。莫非自然也替孙静涛表达了一番决心,这才告辞。
稍后,闻书香会派人将自己的手书送去鸿福阁,自会有暗夜组的人接应,冷香很快就会收到自己的密令。接下来,莫非要做的,就是等消息。
万里无云,平添了几分燥热之意。身上已生了几分津津汗意。王卫去跟小皇帝的差,莫非去跟唐子俊报备了一声,便择了荫凉清静的小径回了羽林卫所睡大觉,只等入夜。
……
入夜时分,王卫的马车在快到驸马府的位置折了方向,转去易兰巷。进了冷香雅致的小屋,对着挂着惯有清冷微笑,起身迎他的冷香,王卫话到嘴边,又转了话题:“过几日公主回府,我便不能再来得如此频繁,你若觉着无聊,可以让小丫鬟陪着你出去逛逛。央都城周,也有许多好风景。”
冷香满心欢喜道:“是,多谢大人记挂。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奴家记得大人说过这两天事很多呢。天色都这么晚了,大人白日里公务繁忙,让奴家侍候大人早些休息吧。”说着。轻扬素手,极为体贴的为王卫宽衣。
王卫也确实满身疲劳,任由冷香服侍他宽衣解带。看着眼前温柔地冷香。只有她,才能给他这种温暖踏实的感觉。他宁愿相信,是孙静涛偷偷跟踪查他的事。也不愿意对冷香有丝毫怀疑。清雅淡漠如冷香,怎么能骗他。他一把将冷香横抱而起。轻轻放倒在床上,在她耳边轻轻道:“玉竹,你千万不要骗我。”
冷香轻笑着搂着王卫的脖子:“大人是在挤兑奴家么?奴家人都是大人的,怎么会骗大人,啊……”
……
冷香的眼睛半睁半闭地伸了一个懒腰,见王卫在身边睡得深沉。轻轻唤了声:“大人。”王卫没有动。冷香冷笑一声,当然了。连她此刻也疲乏得很,更何况连番征战的王卫。她的手轻轻滑到床边的一个暗匣,一根三寸长的冰冷尖刺极为熟练的落入她柔软温暖的掌心,她望着眼前这张熟睡的脸庞,心中叹了一口气,尖刺朝王卫心口递去,准确而快捷。
……
司膳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值夜的宫女吓了一跳,却见一个穿着羽林卫服的人直行而入,扬手举起一块令牌。神色冷傲如冰雪,淡淡道:“烈酒呢?”宫女掌灯细看,竟是羽林统领的虎令,不敢多问。急忙拿出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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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刑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值夜的内监吓了一跳,却见一个穿着羽林卫服的人直行而入,扬手举起一块令牌,神色冷傲如冰雪,淡淡道:“王水呢?”内监揉眼细看,竟是羽林统领的虎令,不敢多问,急忙拿出整整一瓶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