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赶着去镇上办事儿,一路上不停催促着她爹,终于使得到达镇上的时辰要比平日提前了许多。不过她没有直接去东街的庆丰楼,而是先去了北街一趟。
长乐镇东西南北四条主街,除了北街外,她差不多把每条街都逛了不下十遍。唯有北街,她就去过那儿的济生堂两趟。原因为它,赵家老铺就在北街上,她不想碰上老赵家的人。
而今儿赵四娘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来北街,有她非来不可的理由。原来昨儿晚上做饭给那少年吃,现那少年对她所做的吃食兴趣怏怏,加起来也不曾吃上几筷子。她对自个儿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琢磨了半天,觉得那少年不愿意吃的原因恐怕出在原料上。以己度人,赵四娘前世最爱吃的就是酱牛肉,心想既然是天赐的姻缘,那么这个他说不定也喜欢吃她最钟爱的食物。于是决定买些牛肉回去做酱牛肉。
只不过耕牛在古代是极其重要的畜力资源,燕国官府明文规定百姓不得随意宰杀耕牛,因而在整个燕国极少能够买到牛肉。幸而幽州与燕国其他地方不同,与靠近畜牧业强国元国毗邻,每年能从元国大量购进牛羊。对于产自别国的牛,官府到没出台什么规定,民间可以随意买卖。
当然了,因为是进口货,牛的价钱并不便宜,就算是镇上的人家也不是家家都吃得起的。整个长乐镇就只有位于北街的费家肉档有进口牛肉出售,而且并非是日日都有,只有逢集的那一天会宰杀一头来卖。于是急于购买牛肉的赵四娘只得违心跑去北街。
原本赵四娘打算称上两斤上好牛肉,可到了费家肉档,才现牛肉的价钱要比她想象的贵太多了,一斤居然要卖二百文钱。而自个儿的私房钱差不多都被败光了,虽说贴身藏着一片金叶子,可那是打死她都不会拿出来用的,那么就只能先让家里替她出这份儿钱了。
于是还算懂得适可而止的赵四娘就央求她爹买了一斤牛肉给她。不过付账时,她惊喜地现牛下水和猪下水一样也是不怎么卖得动的滞销货,价格相当低廉,于是决定把牛下水连同牛头一起包了下来。接着又把他家铺子上剩下的两副猪下水和一只猪头给买了下来。这么一大堆东西,总共只花了五十文钱。那家肉档的老板见赵四娘一下子解决了他的大难题,又送了她几根剔干净的牛骨头。
赵四娘觉得这位老板倒也厚道,听闻他家铺子的风评也极好,如果不是他家铺子位于北街,她会毫不犹豫地和孙记肉铺一样同他家订下长期购货协定。其实如今她家铺子里猪下水的用量保持在五副以上,而孙记只能供应两到三副,中间这两三副的差额就需要她另找一家供应商。只是她考察了好几家,都觉得老板的为人不是很好,铺子的口碑也不是上佳。就一直是东家买一副,西家买一副,天天凑合着买。
怎么办?签还是不签?赵四娘站在当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咬牙决定:签!
这些天为了几副猪下水,四处东奔西走,她实在是受够了。再说了,费家肉档在北街街口,赵家老铺在北街街尾,哪那么巧会碰上老赵家那帮人?
抱着侥幸心理,赵四娘和费老板愉快地做了口头约定,并支付给他五十文钱定金,而价格就按照孙记肉铺的价格来。另外,赵四娘还把牛下水和牛头也长期包了下来,说好牛下水五文钱一副,牛头二十五文钱一只。
客气的费老板高兴之余,见肉案上还有一只猪肝,忙把猪肝也塞进了赵四娘带来盛放猪下水的竹篓里,还贴心地嘱咐父女俩路上小心。
赵四娘心道,这家肉档能从远地贩牛来卖,估计也有点儿背景;铺子的位置又那么好,加上独家做牛肉生意,赚得肯定不少。可人家大老板依然平易近人,做起生意来还是很实在,难怪铺子的口碑那么好!看来自个儿决定和他家合作是对的。
可赵四娘转身刚走了几步路,就意外地看到了老赵家的人,暗道:在北街买东西就是有和老赵家人碰面的风险呀!
不过这个人却是她很待见的,她忙一路小跑过去,喊道:“四叔,你怎么这会儿才吃晌午饭呀?”
正蹲在墙角里啃窝窝头的赵永孝闻言抬起头来,见到了久违的小侄女,奇道:“咦,四娘?”一侧头,看到赵永忠也跑了过来,忙起身问道:“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在过去的数年中,赵永忠和如今的赵永孝一样,也经常蹲在这儿解决晌午饭。可这会儿赵永忠见到弟弟手上那块干巴巴的窝窝头,不知咋地眼眶一热,问道:“四弟,你到这会儿才吃晌午饭,八成是今儿梁记的活儿不多,刚刚干完收工了吧?”
原来梁记有时候见活计不多,不需要干满全天,就会让打零工的人赶在半天之内把活计全部干完,这样就可以只给工人们结半天工钱。只是这种情况下,往往在晌午前是不可能完工的,得要拖到下晌,晌午饭也得到下晌才有工夫吃。
赵永孝笑道:“是呀,工钱已经给结了。掌事见我勤快,给了我二十个大钱呢!”说罢,饿狠了的赵永孝又咬了一大口手上的窝窝头。
赵永忠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抢过赵永孝手上的窝窝头,说道:“四弟,别吃这个了!三哥带你吃顿好的去!”
赵永孝一呆,喊道:“三哥?”
“四叔,你还不知道吧?咱家的新铺子今儿开张了,赚了一笔小钱。如今我爹口袋里的铜板足着呢,够请你下十趟八趟馆子了。你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好好请你一回呗!”赵四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劝道。
说罢,赵四娘先让赵永忠去推车,自个儿则不由分说地拉着赵永孝跟在后面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