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微低着头,细心地用蘸了酒精的棉签为伤口消毒,又裹上新的创可贴。
车里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提起那件事。其实也根本不必提起,他们太熟悉,太了解对方了。
手上触感温热,商暮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心里止不住地想,周望川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到底是出于爱人的身份,还是出于医生的身份。
“好了。”周望川发动了车子,“晚上想吃什么?”
商暮冷淡地说:“随便。”
周望川便也不再问,只沉默地开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周望川从后座拿出一束红玫瑰,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商暮已经远远走在前面,压根没等他。
周望川追上去,把玫瑰递过去:“这一期的杂志很漂亮。”
商暮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他:“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望川笑道:“先吃饭。”
餐厅上菜的速度并不慢,可在一言不发的沉默中,这段时间便被拉得无限长。
沉默一直持续到饭过一半,商暮一口喝完杯里的红酒,重重地把杯子往桌面一放,冷淡地说:“是你做的。”
周望川说:“你从去k市的当天起就心情不好,昨天晚上,我去查到了一些事情。那个摄影师不配合你的工作。”
他不能说听到了录音笔里的对话。那段对话谈到了商暮的直播,在商暮主动告诉他直播的事情前,他不会去挑明。
商暮强压着怒气,道:“我说过我可以自己解决,说了两次。你如果把我当做一个平等的爱人,就应该尊重我。”
“那个摄影师不是善茬,我怕他伤害到你。”周望川说。昨晚他得知了海边发生的事情后,借用他父亲的力量,迅速地解决了这件事情。
他这样的坦诚,这样的平静,商暮气愤地急喘了几口气,怒道:“你从来都不会尊重我!”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望川索性把另一件事情也挑明了:“监狱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商暮嘲讽地勾起嘴角:“怎么,周大医生又要帮我解决吗?”
周望川耐心地说:“法律规定,犯人享有生命权,如果确诊了重大疾病而申请保外就医,家属不能拒绝为其办理。我知道你恨他,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帮你去做。你全程都不用和他接触。”
“又是为我好是吗?”商暮木然地盯着他,“我大学毕业那年,你为了让他答应永远不来找我,背着我给了他一百万,你问过我吗?你凭什么就这样替我做决定?现在你倒是会来问我了,我是不是应该夸你?!”
周望川说:“我只是不想你再为他的事情烦心。”
餐厅里回响着轻柔的音乐。
“youwon&039;treberallychapagneprobles……”
商暮有一瞬间的恍惚。在摇晃的烛光下,菜肴、红酒,还有一束艳红的玫瑰,对面坐着他英俊的爱人,耐心又温柔地述说着关心和体贴。
此情此景,似乎只宜温言软语,谈情说爱。
他却在为对方周道的体贴而生气,那些愤怒和委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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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忍了许多年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会让你很有成就感?”商暮低低地说,“从一开始你就是这样,闷不做声地帮我解决所有事情,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是男人,我不需要谁帮我遮风挡雨,我会自己解决问题。我不需要你泛滥的爱心。第一次在校医院输液时,我也并不需要你帮我垫付费用。”
他抬头望着周望川:“我已经拒绝了,你却还是这么做了。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解决。这是施舍吗?是可怜我吗?高高在上的赐予,周大医生,你很习惯这样的事情吧?”
周望川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我为什么不能是吃醋呢。”
他恨起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来,这一整天,录音笔里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面具能遮住什么呢?你的锁骨、你的下颌,那么美丽,却被你露在外面,只遮住了上半张脸……能遮住什么呢?”
周望川抬起头,又说了一遍:“若我是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