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那婆子最是难缠,未免事后多生事端,还是早早堵着姓李的嘴为好。
李家就数这李桂花没个心肝儿,只要她承认……
果不其然,下一刻李桂花嚣张的声音高高传来,跳着脚骂道:“就是我,怎的?哼,秦沉水,你个扫把星,把我差事给搅黄了,你不是也被太太嫌弃了么?现在好了,你个黑心肠的,这就是报应,你毁了我前程的报应!”
这还是说的给世子做丫头的事儿?
这会儿知道沉水没揽下差事,紧赶着跑来看笑话?欺负人呢?
沉水冷冷的看着李桂花,等她骂骂咧咧的说完,脸色蓦的一变,冷笑一声:“你承认就好。李桂花,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前几日我家妹子蒙你关照,阎王殿里走了一遭,若不是命大,今儿我就见不着我妹子了。你真是好大的脸,多大的人,竟对着个孩子下手,拿蛇吓我家妹子,好个不要脸啊李桂花。我不去寻你出气,你倒好,竟打上门来了。好啊!李桂花,今儿姑奶奶我教你个乖,我们老秦家的人,可不是软柿子,由着你姓李的拿捏。”
说罢,银牙一咬,脸色一厉,双手握着木棍,气势汹汹对着李桂花当头一棒,狠狠的挥过去。
李桂花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尖声惊叫,“秦沉水,你敢——”
话音未落,头顶一阵厉风扫来,李桂花尖叫一声,身子一矮,紧紧闭上眼睛,往地上一滚。
没打到!李桂花一喜,刚要抬头嘲讽几句,背上一阵剧痛立刻袭来。顿时,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院子上空。
沉香倚着门框,一双小手握成拳头,抿着嘴抬起左脚,然而在看到沉水挥舞着棍子气势汹汹冲上去的时候,定了定身形,又慢慢的将左脚收回,静静看着沉水发威。
沉水使出全劲儿,瞄的倍儿准,只往肉多皮厚的屁股上抡,一边儿飞快的挥着棒子,一边儿口中叨叨道:“你看我敢不敢,看我敢不敢,叫你一肚子坏水,拿蛇吓我妹子。叫你手贱,搬石块儿砸我家窗户。叫你不安好心……”
沉水看上起仿若气急模样儿,可眼睛里却沉静的很。手下也不含糊,不管李桂花鬼哭狼嚎,泼皮似的满院子打滚儿,每一棒子都没个落空,看着李桂花鼻涕眼泪一脸红红白白的胭脂,那副样子简直不忍目睹。可沉水看着却是解气极了。她早就瞧李桂花不顺眼了,人懒嘴贱,偏又总想压她一头……德行,她又不欠李桂花的!
沉香看着姐姐一边儿将棒子挥的虎虎生威,一边儿偷偷的撇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沉香瞧着院中情景,觉得姐姐应是不会吃亏,便贴着墙边儿,不引人注意的出了院门,一溜小跑往前院找爹爹去了。
娘今日正好出门采买,说是要给她捎城西的桂花鸭,会晚些回来,这会儿闹成这般大,一会儿李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她得赶紧找到爹爹才好。
不然,姐姐那里若是被欺负了可怎么好?
沉香转着心思,绷着小脸儿,双条小短腿跑的飞快。
她个子小,前院也是能去的,这会儿子爹爹应是在前头账房里头查账呢吧!
过了长廊,绕过一面影壁,沉香闷着头一路疾跑,“碰”的一下,撞上一团庞然大物,随即一下子弹回身子,整个跌坐在地上……屁股都疼麻了!
沉香拧着小眉头,强忍住去揉一揉的冲动,眼睛一抬,入眼之处便见一双盘银丝绣祥云墨色长靴,顺着视线往上看,沉香一张木然的小脸更加呆了几分。
惹祸了,这下麻烦了,爹呀,她把国公爷给撞了,是不是得打板子呀?
沈敬重眉头微蹙,刀削斧凿般的面孔,一双黑眸凌厉的射向傻愣愣跌坐地面的小人儿,沉默片刻,似要张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国公爷身后猛然窜出一道身影,动作飞快的遮住沉香,对着国公爷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道:“请国公爷恕罪,属下家妹向来性子愚钝,此番并非有意冲撞主子,还望国公爷见谅,饶她不敬之罪。”
下跪之人,不巧正是沉香长兄,国公爷亲自赐名讳曰秦勉是也。
此刻秦勉心中溢满无奈,他能跟在国公爷身边儿,自是有几分本事的。可先前他家妹子风一般的滚肉似的撞到国公爷跟前,他却是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
实在是太过震惊,尤其瞄到那个仰着脸儿傻乎乎的模样儿,他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的不知他家妹子能跑的快的跟狗撵一样呢?还仿佛被弹了回去……
秦勉讶然之余,身体快过脑袋,一个箭步上前便赶紧替他那个傻妹子请罪……不过,依着国公爷的性情,应是没空怪罪一个孩子的罢!
尤其,这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憨呆呆的!
沈敬重沉墨幽深的视线自地上一坐一跪二人身上略过,未有过多迟疑,便弧度轻省的颔首,淡淡道:“无碍!”
言罢,不再停留,抬脚大步往内院月亮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