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恒心说他还在生我气呢,挠了挠后脑,沈夕恒把之前的事讲给外婆听。
外婆听了气得直抚胸口,“你这孩子,你……你是要气死我,你赶紧的,跟人道歉,他要是不肯原谅你,我、我就饿自己几天,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他懂事早,又不会说话,你是个正常孩子,本该让着他照顾他的,你说说你,你怎么还欺负人呢,一早说了让你跟他他学习,学着懂事点,唉……”
“行行行,外婆别气,您别气,我一定向他道歉。”
外婆的话沈夕恒还是听的,虽然不太喜欢,他不喜欢他们总说让他向别人学习,以前在家听得最多的就是“向你哥学习”,到这里变成那个小聋子了,罢了,道歉吧,谁让自己嘴贱。
“他跟别人不一样,村里的小孩儿总欺负他,你不能欺负他,你要是欺负他,你跟那些小孩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欺负他?”
“他是个残疾人,却没有残疾人的自卑和凄苦相,再者说,有些小孩天生坏种,没有原因,看一个人不顺眼就是要欺负他。”
沈夕恒脑海里闪过那双倔强清冷的眼,难以想象他被人欺负的画面。
中午被小外公叫去他家吃饭,又被奶奶带去认亲戚,一直到下午才回来,走了半天路的沈夕恒跑回二楼躺着玩游戏,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四点多,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七月的天比他还任性,想下就下,想出太阳就出太阳,下雨的同时也能出太阳。
太无聊了,离吃饭还早,沈夕恒下楼遛弯儿,走到村里的祠堂附近听见几个小男孩在说着什么。
“他来了他来了,待会你们两个扔泥巴,我们用水枪滋水。”
“好,先躲起来。”
沈夕恒叼着棒棒糖,手里拎着一个刚刚半路捡的马蜂窝,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蜂,他打算带回家研究,听到这里探头看向路口,那个小聋子正骑着车往这边过。
几个小孩看他过来从墙后涌出来,分配到丢泥巴的小孩手里捧着泥边跑边叫着,分配到拿水枪的往前冲着,沈夕恒几步跑上去截住他们,甩着手里的马蜂窝:“站住,就你们喜欢欺负人是吧?”
“你是谁啊?是哑巴的亲戚吗?”说话的小孩举起泥巴。
“还敢丢泥巴,来,尝尝马蜂的滋味,看看马蜂怕不怕泥巴。”
“哇!快跑,马蜂蛰了痛的要命!”
小孩们一哄而散,程祈的三轮车缓缓而至,他甚至没停留半秒,像是没看见沈夕恒,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径直往前走。
“喂。”沈夕恒叫他,“小聋子,你别怕,以后他们欺负你,你找我,我初中打架全校第一,我罩你啊!”
少年淡漠地回头,从车上跳下,不轻不重的瞟向他。
他瞟过来的这一眼让沈夕恒感受到“蔑视”,不对,一定是错觉,一定是感动,都说听力障碍的人不懂处理人与人之间交谈时的情绪与语气,他们听不见,不知道什么叫“语气”,他们只知道直来直往,简简单单。
“你也不用太感动,以后我罩你,打架的事交给我。”
想起他听不见,沈夕恒上前拍他肩膀,想趁这个机会向他道歉,毕竟他冤枉了人家,人家把衣服和钱都还了回来,自己好歹也该去道个歉。
他像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用力闪回肩,那眼神似乎是在说:“麻烦你离我远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是想跟你说件事。”沈夕恒掏出手机飞快的打字。
那人递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骑上车驶远。
字打完,连人带车已消失在院墙拐角,沈夕恒看着刚打的字直憋嘴,【那天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什么人嘛,只是想道歉而已,用得着避这么远吗?
沈夕恒站在原地气到攥拳,“什么人啊,跟你道歉用不用跑这么快,小聋子,大犟种,用不用啊,我还没跟人道过歉呢,我妈想让我认错我都是打死不认,行,你记住,是你自己不要我道歉的!”
一个人嘀嘀咕咕发泄完,垂头丧气地回外婆家,开始上网查关于聋哑的相关资料。
网上说导致聋哑的原因很多,遗传,疾病,受伤等都有可能导致听力障碍,并非所有的哑巴都聋,先天性不会讲话大多没有听力功能,他们听不到语言,学不会讲话,若因后天原因引起的也有可能听力没有问题。
查完沈夕恒得出个结论:听力障碍问题可以借助人工耳蜗,哑的话,如果他声带没问题,可训练说话。
聋人变哑是因为他们无法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能自幼通过听觉来学习发声说话,后期经过训练可以正常与人交流。
看完这里沈夕恒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又是一天,沈夕恒拿着双面粘做的捕蝉工具站在树下粘蝉,这蝉扰得人心烦意燥,粘下来放菜园子那边去,那边不靠卧室房间,仰着脖子粘半天,一只没粘上,竹竿太重了,低头缓解脖子酸胀,不经意一瞥,看见那个少年。
沈夕恒捡起一颗小石子扔他脚下,“诶,又见面了。”
他驻足,向沈夕恒看过来,蹙眉,绕过他站的路边向相返方向走去。
看来那天伤他挺深啊,沈夕恒已经忘记自己那天具体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骂他哑巴聋子吧?不该啊,这种话自己万不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