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面豺狼虎豹,锋芒毕露,“我就知道,我弟弟怎么忽然翻脸不认人。原来是碰上畜生了。”
李嵊阴恻恻地一笑,没有生气。他侧过身,露出空档。林疏月一愣,见着了李费岩。她心里渐生不好的预感,暗暗掐了把掌心,阵脚不能乱。
李费岩此时模样,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虚弱中年人,他对林疏月尚算温和地笑了笑,“你就是姐姐,你跟你母亲很像。”
乍一提辛曼珠,林疏月一阵过电。
“你来也好,有些事,我们就当面协商。”李费岩不急不缓,一个字一个字的,开门见山。
林疏月皱眉,“我和你有什么可说的?”
“本质上来讲,我们确实没有见面的必要。毕竟你不是我李家人,和我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李费岩说。
林疏月不容置疑地纠正:“不是我,是我们姐弟,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费岩微笑,“月月,你错了。林余星,是我李费岩的儿子,无论从道德还是法律层面,他都与我关系亲厚。”
林疏月当即沉了脸色,“你究竟想干吗?”
李费岩说:“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爱。”
“直接点。”林疏月不绕弯。
李费岩依旧是平静的语气,“我要他的抚养权,接他回身边。”
他的面目,像幽暗地下城的地狱使者,以最风平浪静的态度,传达惊涛骇浪的事实。林疏月眼里浮现渺渺水雾,一刹灵魂放空。待她消化这个意思后,周身冰寒,像被旷野涌进来的风死死缠绕包裹。
“凭什么?”她看向李费岩,有无解,有茫然,最后都化成了愤怒,“你和辛曼珠寻欢作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负责?!生下他之后,有没有想过负责?!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在哪?!现在你说要弥补?父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林疏月指着李费岩,“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李费岩并不受用,反倒笑了笑,“月月,你说了没用,我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别拿这些威胁我,我也不是法盲。”林疏月冷冷道:“你去打官司,告我。我无条件奉陪。但在宣判之前,你们别再想见他。”
李费岩倒要对林疏月另眼相待了,他眼里的笑意似是而非,忽而感叹一句,“辛曼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真是基因突变了。”
他摇摇头,再重新看向她,“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们问问余星的意见。”李费岩视线挪向林余星,温言,“余星,你想跟谁走?”
林疏月势在必得,或者说,根本没把这个挑衅放在眼里。
她甚至准备去牵弟弟的手。
林余星干涸着嗓音,说:“我跟爸爸走。”
五个字,彻底斩断了林疏月的手,也把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林疏月转过头,“你再说一遍。”
林余星别过脸,“我跟爸爸走。”
那些披甲上阵的勇气,顷刻之间碎裂成粉末。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心碎。
怎么走出来的,林疏月已经不记得了。
脚不是脚,机械地迈步,手也不是手,不然怎么连满脸的眼泪都不知去擦拭。林疏月脸色发白,不知过多久,终于回到车里。她趴在方向盘上,眼神懵懂无望,像一个做了八百遍试卷,却没能及格的可怜小孩儿。
夕阳明亮,如泼洒的蛋黄定格在琼楼广厦间。
手机响,林疏月像个被放慢2倍速的纸片人,最后一声响铃结束前,接起。
“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