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臂早已经酸痛,但是轮椅的速度丝毫没有减下来,我的耳边响起了微微的风声。
山道曲曲弯弯,借着月光看得不是很清晰。我实在有些累,想咬着牙使一阵猛劲,让轮椅的速度再快些,然后,在它施展惯性的时候歇一歇手。
哪知道,就在把轮椅转得快要飞起来的时候,左轮突然绊在一块石头上,我的身体扭了方向,轮椅原地转了一个圆圈,冲下了高高的路坡。
“咣啷——”
我滚着身体趴在乱石铺成的路沟里。轮椅从我身上碾过,靠背正砸在我的头上。我的脑袋“轰”地一下,险些昏过去。
我的脸和双臂以及胸膛上都被石棱划破,火辣辣地疼。
路坡至少有五米高,我根本无法上去。怎么办?我傻了。这时候山里的人们已经很少走动了,我不可能碰到好心人帮忙。我拚尽全力,把乞求的声音喊出了喉咙。
“有人吗——”
“有人吗——”
无人答应。
我本以为山野之中会有回声,那种回声会传出很远,可是无论我怎样狂叫,那些绝望的信号都悄然被葱郁的树木花草吸收了。
zhijia到N市去找我的时候,我爽约了。这一次也会这样吗?难道我们今生就是注定不能相见?如果我不到车站,她会怎么想? 她一定不会想到我被困在这里,她一定认为我退缩了。她见不到我怎么办?仅仅是伤心吗?
我不能再爽约了,无论怎么样,我也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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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一言为定》153
长期以来,我的双臂因为经常转动轮椅,已经锻炼得很有力量了,我得靠自己的毅力,爬上这个路坡。
路坡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难爬,虽然上面布满了尖利的石块,但是也有许多铿草和星罗棋布的蔓生植物。
这些已经足够了。
我的双手一把一把抓着这些根部深深扎在土和石缝中的植物,胸膛像坦克车一样碾过尖利的石块。我的精神始终不肯懈怠,每接近一点路面,我的喜悦便凭添一重,到最后,我趴在凉凉的路面上,已经快乐得想大声歌唱了。
我想唱。但是,喉咙突然哑住。我上来了,轮椅呢?
轮椅还侧躺在下面。
轮椅是我的腿,没有腿我不能走动。如果从这儿爬到平安站,至少要爬到天亮。我的眼睛红了。我顾不上恨自己无能,双臂撑着路面把身体靠近路坡,不由分说重又滚了下去。
我的脑子里“忽忽”响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捷径。我必须把轮椅拖上去,可是它怎么才能上去呢?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终于,我“嘿嘿”笑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趴在沟里,费力地解开腰带,又把鞋子脱下,然后学着蛇的样子扭动腰身,一寸一寸向前挪动。裤子褪下来了,真像刚刚蜕下来的蛇皮,疲软地瘫在地上。
我把一条裤腿牢牢系在轮椅上,另一条裤腿用牙齿紧紧咬住,像一头倔驴,
拖着轮椅向上爬去。我做好了半路滑下来的准备,同时每抓住一把铿草和藤蔓都要小心翼翼试一试它们的承受能力。
我觉得我很清醒。其实,我再清醒也是疯了。我像一个杀昏了头又看到一滩鲜血的疯子。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我第二次爬上了极顶。我趴在路面上狂乱地喘息,腰像折了一样剧痛,双手和胳膊痉挛得无法自控,牙齿更是磕得脆响,口水流出老长。
我突然有一种成就感。这种成就感使我安详地体味着伤口的疼痛,它们从脸上开始,顺着脖项,扩展到双臂和双手,然后集中在胸膛。那些疼痛在胸膛上乱踩乱跳,继尔疯狂地呼叫着窜向小腹、大腿、膝盖和脚趾。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受。
这是一种新鲜的疼痛。
这种疼痛新鲜得像花瓣一样一片一片绽开,在我的全身摇曳。
我的心一下子跳了出来。
我的腿和脚趾怎么会有痛感呢?
我想让腿动一动,没有反应。我下意识地用拳向大腿砸去。
“嘭——”我的大脑轰鸣了。